第33章圈套思君心切,私会侯爷。
第33章圈套思君心切,私会侯爷。
当天夜里,程雪案一行人入住了白渊城这家唯一营业的客栈,而其他被程雪案派出去的眼线也陆陆续续有了消息。
祈明在程雪案的房间里挑了盏灯,便退去门口守着放风,屋内程雪案和韩煦正在商议白日见闻。
自从踏入白渊城以来,韩煦的眉头就没放松过,语气里颇为忧心忡忡:“阿雪,你觉得白日里那掌柜的所言,有几分虚实?”
相比之下,程雪案就显得悠闲多了,懒洋洋地撑着个脑袋,漫不经心道:“口说无凭,至少也要拿出像样的证据来。”
“但是无风不起浪,即便是谣言,我们也要忌惮着三人成虎的危险,反之若是真有其事,我们更要万分小心,切勿中了奸人的圈套。”
程雪案把玩着酒杯,似乎毫不在乎:“我来这里已经是个圈套了。”
“什么?”
程雪案却再向韩煦重复一遍,突然起身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道:“走吧,咱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夜色沉沉,荒野冷风呼啸,枝桠在风中簌簌作响,仿佛冥冥之中诉说着某种不详。距离白渊城几公里外的古庙隐匿于深林之中,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人倚着门槛打盹,看似年迈糊涂,实则耳听八方,见一名青年快步走来,他只是微微擡眼,随即咳嗽了一声。
此青年正是祈明,他凑过去低声道:“侯爷到了。”
老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擡手抠了抠耳朵,瞬间眼底闪过一丝锋利,圈起食指和拇指朝古庙里吹了声口哨。
深夜的烈风如刀刃,程雪案身着一袭墨色长袍背着手踩过荒芜的草地,高束的长发和腰间发亮的玉佩都随着身体的摆动左右摇摆着,仿佛像他本人一般桀骜不羁。而他身旁跟着的韩煦则显得内敛谨慎许多,大概是怕周围生疏的环境会对他们有什么不利。
祈明为二人推开古庙结满蜘蛛网的旧门发出“吱呀”一声,破败的古庙残垣断壁,佛像蒙尘,唯有几盏幽幽跳动的烛火,映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身影——正是前不久逃离白渊城的知府孙晟。
往日身着绫罗绸缎的孙晟已是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嘴角仍残留着被强行拖拽时擦破的血痕,眼中尽是惊惧,与他曾经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仿佛一只无路可逃的困兽。他的双手被粗粝的麻绳牢牢反绑在背后,膝盖跪在冰冷的石砖上,身旁站着数名冷面护卫,每个人腰间悬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他,令人胆寒。
程雪案的身影缓步擡入,黑色大氅在昏黄烛光下微微翻飞,映得那张俊美却冷峻的脸更添几分威严。他负手立于阶前,眸色幽沉,如千年寒潭,望向孙晟时,眼底已无丝毫怜悯。
“孙知府,看来你是打算撇下白渊城数十万人命一走了之?”
程雪案声音淡漠,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压。
孙晟身子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侯爷,冤枉啊!下官一向忠君爱民,怎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阿雪,孙晟为何会在此处?他不是早就死在瘟疫里了吗?”
旁边一头雾水的韩煦似乎还在怀疑眼前之人的身份,毕竟依据当时传入京城的消息,孙晟可是唯一积极抵抗瘟疫的好官,可惜京城的救援还未抵达,他就已经先因为染上瘟疫不治而死。
可倘若如此,现在跪在他们面前的人又是谁?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他根本舍不得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得来的不义之财,那满屋的黄金想要在短时间运送出去,可不容易啊——是吧,知府大人?”
程雪案双手抱胸,突然擡腿猛地一脚踹在了白渊城知府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程雪案的力气太大,还是知府太过虚弱,直接被踹翻在地滚在一旁。
旁边的护卫很有眼色地将那人直接拽了起来,让孙晟继续跪在那里,听程雪案细数他的罪状。
程雪案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不知何时偷来账簿,轻轻翻开,一页页摊开在他面前:“陈粮充作军粮,次粮流入民间市场,私吞赈灾银两,无视怨声载道,将联合起来讨要公道的百姓视为流寇作乱,贼喊捉贼,陷害百姓……你倒是告诉本侯,这笔笔账目,究竟是何人编造?”
孙晟颤抖着瞥了一眼账簿,深知自己已无退路,眼底却闪过一丝决绝,他死死咬着牙关,低声道:“侯爷,您误会了……这些账目,都是属下贪墨所为,与、与下官无关!”
程雪案冷冷一笑,语气透着凌厉的寒意:“孙知府,你可知这账簿是谁送到本侯手上的——你的账房管事,他已将你的勾当供出得一清二楚,你仍想顽抗?”
孙晟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更是惨白,身子微微颤抖,汗水瞬间从额角渗出,嘴巴张张合合,却仍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看来孙知府是打算嘴硬到底。”程雪案缓步靠近,一双深邃的眸子直视着他,仿佛能洞穿他所有伪装,“很好,本侯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聊聊。”
旁边的护卫闻言,立刻会意,只听“哗啦”一声,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迎头泼下,猛然浇在孙晟头上,冰冷的水渗透衣襟,寒意侵入骨髓,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冻得全身痉挛,唇色发青,脸色煞白,喘息声粗重,但他仍旧死死低着头,不肯松口。
“呵,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谁守口如瓶?”程雪案目光如刃,一字一顿道,“你私吞赈灾粮,陷害百姓,害得无数生灵涂炭,如今证据确凿,为何还不肯招供?”
孙晟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他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嘴唇微微颤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猛地咬牙,低吼道:“我不能说!”
程雪案眸色微变,目光如炬,察觉到了异样。
此时,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韩煦大概已经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先一步拦住了程雪案,自己缓缓蹲下身,盯着孙晟的眼睛,冷声道:“是因为你背后还有人?还是……你怕招供之后,你的家人活不成?”
孙晟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但随即猛地低下头,便不再开口。
程雪案心中了然,目光微微一沉,见孙晟毫无悔改之意,只是淡淡道:“既然如此,本侯也无须与你废话。”
他微微偏头,向身后的护卫示意,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分别按住孙晟的肩膀,一人拔出短刀,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瞬间渗出,滴落在地。
孙晟猛地惊叫出声,额角冷汗直冒,双眼通红,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孙知府,你身为地方父母官,却为了权势与贪欲,罔顾百姓死活,掠夺粮饷,逼得灾民流离失所,甚至陷害无辜之人。”程雪案语气沉稳,每一个字都如千斤重,“你若执意不招,便不要怪本侯心狠。”
“我……我……”
孙晟喘息急促,脸色愈发煞白,眼中满是绝望。
韩煦见状,适时补上一句:“你不说,城中百姓也会亲手将你的罪行揭发,届时,恐怕你和你的家人,都会落得比此刻更凄惨的下场。”
孙晟猛地瞪大双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颤抖着张开嘴,挣扎着想要说什么,最终,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叩在地,连连磕头,前额撞在青石砖上,渗出血迹,沙哑地开口:“侯爷……求您,求您放过我的家人……我说……我全都说!”
“很好。”程雪案的声音冷沉,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势,“好好说,可别落下什么关键证词。”
庙中烛火摇曳,照亮了孙晟那张绝望至极的脸,也映出了程雪案那双深邃而凌厉的眼眸,一旁的韩煦目光微敛,薄唇微抿,终是松开了握紧的拳。
风声萧瑟,黑夜之下,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席卷整个白渊城乃至暗潮涌动的京城。
当晚,程雪案命手下将孙晟的证词一字不落地记下并严加看守,等候押送回京城,同时又派另一部分人连夜搜查了孙晟藏匿黄金的地方,将所有赃款收为物证,至此,官府的腐败算是查了个清楚。
只是,白渊城的瘟疫蔓延还在继续,程雪案一行人尚不能掉以轻心。
次日,程雪案将知府孙晟的罪行昭告天下,被逼至绝境的百姓终于等来了迟来的公道。城中衙役纷纷倒戈,协助平兀侯清理府衙,救济百姓。程雪案立于城楼之上,俯瞰着这座残破不堪的城池,眉宇间尽是沉思与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