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坛之上（修）

神坛之上（修）

沈黛在距他几步远时停下了。

“奚公子喜欢在这里让人服侍吗？”

她面无表情说着这话,直直盯着他乌椤奚身下座椅。

烛光在她眸中映不出暖色，让人看得心中一寒。

乌椤奚缓缓起身，随着她的脚步走到床榻前,目不转睛看着他。

哪怕他高出沈黛很多,可这一刻，仿佛她才是拥有主导方的那一个。

沈黛径直在她华丽柔软的床榻上坐下，俨然像是这里的主人。

乌椤奚道：“你为何要来，你不知道……侍寝的意思吗？”

“我知道。”沈黛答得干脆，轻颦浅笑,面上并未有任何异样，“倒是公子，为何不敢看我，你在心虚什么？还是说——公子与我一样，都没什么经验,所以才显得手足无措。”

她拢了拢衣袖，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先碰我哪里，还是想先亲哪里？”

露骨的话语从她唇中肆无忌惮吐出，沈黛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在说今日的夜色不错,或是在谈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乌椤奚身子一点点发紧，哑了口,双唇嗫嚅出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但你真的想让我这么说吗。”

“阿奚？”

她坐在那里,仰着头看向她，神色严肃凝重,再没了方才的松弛t。

“其实你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得到我，对吧，阿奚，你与我一样，都是在混乱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她站起了身，缓缓道：“方才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会抽干自己的血来救我的人，真的会用这种方式，得到我吗？”

“先前说的那番话是我不对，人非圣贤，我不该在情绪不稳的时候做决定，老师教我们的心中光明，听从本心，勿为外物所惑，勿为俗世所累，我竟浑全忘了。”

沈黛擡手，隔着轻纱，指了指心脏的位置，“君之情意如山之重，黛无以为报，唯愿献出自己一颗真心。”

“阿奚，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你呢？”

乌椤奚沉默良久。

面前女子目光灼耀，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生于阴沼，卑劣不堪，这么多年，他义无反顾陪在沈黛身边，像是在用冷躯小心翼翼暖一块坚冰。

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也许再等下去，自己就能寻到想要的答案。

沈黛说要与她分道扬镳时，他觉得自己终于还是赌错了，面前这个人，冷得让人心寒，根本教不会他什么是爱。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坚冰一下子消融，化在他的手心，让他不知所措。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像她一样冷硬地拒绝，张了几次嘴，仍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

呵。

阿黛，你定是给我下了蛊，才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万劫不复。

“唰——”

他将衣服披在沈黛身上，转过了身，“你穿好衣服，走罢。”

沈黛看着身上的绛紫外袍，问他：“你不想对我说什么吗？”

乌椤奚缓缓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沈黛心里顿生失望，她想听的不是这个。

她从脖上取下一物，隔在一旁桌上，“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欠我的早已经还清了，现在，是我没还清你。”

说罢，她从乌椤奚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殿室。

乌椤奚看向那桌上，搁着叱莲神使的吊牌，散发着细微的光芒。

……

沈黛独自走着，没让人将自己送回翰麓阁，而是去了祭坛。

台阶冰凉，她未穿鞋袜，脚已经变得僵硬，她擡头看向叱莲神像，夜色下更显肃穆，还是那般无悲无喜，神秘遥远。

沈黛对鬼神的认知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若有神明，为何双眼蒙蔽残害忠良，可若无神明，她在死后如何得见故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许是冥冥之中的召唤罢——人在惶惑时，总会从怪力乱神上寻找答案。

凉意入体，沈黛身子颤了一下，体内似乎生出一股异样。

她拨开衣袖看向自己的胳膊，血脉已经变得乌黑。

她的蛊毒不是已经被拔除，为何……

久违的眩晕感袭来，沈黛扶着供桌弯下身子，手攥成拳。

为何在这个时候。

她现在，需要乌椤奚的血。

神像静默无言，目光仿佛能穿透穿透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