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 - 渡银记 - 溪吾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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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将至

夜色将至

沈黛步入万艳楼时,人已经几乎到齐了。

万艳楼今日被包了场,堂内皆是穿金戴银的人,喝得醉醺,身边不断有身着轻纱舞衣的姑娘在给他们敬酒,一口一个爷地叫着,弯着纤腰,胸前春色一览无余。

丝竹声萎靡,酒气和脂粉气扑面而来,酥软着缠绕上每一个来客。

她闭了闭眼,敛去心下寒意,摆出往日的笑容来,径直朝主桌那边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端着酒杯朝她敬酒,姿态恭顺。

待沈黛走到主桌前时,衣袖上皆是酒气,步伐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主桌上,几个身穿锦衣的人朝中间那人敬酒,“阮堂主文人出身,被圣上御封为皇商,是我们。”

“诸位瞧瞧堂主这儒商气度,连今年的状元郎都比不上呢!”

一帮人被他们的话逗笑,阮维桢大笑,摆摆手说过誉了过誉了。

沈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走上去行了一揖,皮笑肉不笑道:“见过阮堂主,小弟来得迟了,还未恭喜堂主天赐佳儿,龙凤呈祥。”

正在说笑的人几不可闻默了一瞬,看向她的目光甚是复杂。

阮维桢的手从舞姬腰上离开,端起一盏酒:“往日左请右请,宋贤弟总是不给面子,今日我才终于得见贤弟风采!贤弟今晚切莫走了,你我二人不醉不休!”

阮维桢身边几人非常有眼色地凑上前,给沈黛劝酒。

一柱香时间后,沈黛头晕不已,她酒量本就一般,这么一圈圈下来,渐渐开始疲于招架。

烈酒下肚,裹挟着穿肠之意。

那些人显然不愿意放过她,不停劝着酒,她推辞了几句,阮维桢脸色黑沉,手中酒杯“啪”一声搁下。

这一动静着实不小,堂内不少人朝这边看过来。

“清安贤弟年轻有为,未至而立之年而一跃成为江南首富,实乃人中龙凤!可贤弟也需知,和气生财,广结善缘,方是长久之计!”

“你往日对我和其他人多有不敬,我都看在眼里,这些倒罢了,前些日子,你手下银坊出的那档子事,若不是我为你斡旋,你现在怕是身在牢狱了吧!”

这话让沈黛实在下不来台,身边不少人都在劝她:“哎呀宋员外这是何必呢,你看这大好的宴会!”

“是啊,你就给阮堂主道个歉,大家和和气气的,别搞这么难看……”

泛着油光的嘴一张一合,像说出的话一般令人作呕。

沈黛几乎要把牙咬碎。

银器坊那件事,原本就是阮维桢他们多番挑衅,说他们制出的银器成色不好,还带了官兵来查,抓走了一帮人,大摇大摆给银坊贴了封条。

她还没跟他算这笔账,他倒给自己摆这鸿门宴,摆明想对她赶尽杀绝。

沈黛压下心里冷笑,问他:“在下倒听不懂阮堂主的话了,阮堂主空口白牙,凭什么说我对你多有不t敬重,不敬从何来,软堂主又是如何斡旋的,还请明确告知!让我们诸位都听一听,也好评评理!”

在场人瞬间噤了声,方才旖旎快活的氛围转瞬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阮维桢指着她,手指发抖,“好好好,原本你资历不够,我还准备破格让你参加今年的碧琼盛会!可你如此德不配位,我岂容你入京面见圣上,丢我们桐洲人的脸面!”

沈黛心里一惊,想起自己还有计划,连忙道:“阮堂主,宋某不过是想要个说法,往日就算有什么旧怨,你我不妨摆在在明面上,何苦这般撕破脸面?”

言语间透露出和解之意,阮维桢却面露轻蔑,以为自己的话震慑住了她,“本来我还想着,若是宋贤弟能当面给我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我看倒也不必了!”

得寸进尺,仗势欺人。

简直厚颜无耻!

沈黛闭上眼,双手开始不可遏制地颤抖。

无数道目光朝她射过来,带着赤裸裸的恶意,欣赏她的窘态。

对他们来说,心里或多或少嫉妒这个年轻的首富,见她这般下不来台,心里好生畅快。

就在场面有些僵持不下时,一个仆从打扮的人朝阮维桢跑过来,“爷,不好、不好了!”

阮维桢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猪油蒙眼的狗东西,我让你没个眼色!”

仆从一骨碌爬起来,朝他跪下,“都是小人不好,都是小人不好……阮老爷,您、您快回府上看看罢!死人了,死人了!”

数个时辰前,阮府内,乌椤奚从厢房内走出,手上血一路滴在金玉铺就的地板上。

小青蛇顺着玉阶爬回他身边,肚皮撑得滚圆。

银狮兵们已经将所有证据拿齐,包括阮维桢的黑账,和官员们私下来往的记录,还有收受贿赂的名单等等。

事情已经办完,他还没有走的意思,在阮府里信步逛了几圈。

走至一处幽静院落,果然门前一片花圃,寒冬时节,茉莉已经枯败,只余残枝。

脑海里响起当年,沈黛缩在他怀里,呢喃着要烧了天下所有的茉莉。

他眸光一沉,扬手道:“把这里烧了罢。”

“是。”

暗卫们拿出火折子,点燃枯草扔进了花圃中。

火焰一点点蹿起,顺着雕梁画栋蔓延,木梁砖瓦纷纷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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