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很心急 - 龙君怀了我的崽 - 十舞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龙很心急

龙很心急

霜喻做了二十年凡人。

凡间女子十五岁及笄后即可成婚,到了二十岁的年纪,育有子女并不奇怪。

但霜喻从小立下志向,要将一生奉献给制香之道。

及笄那年,同龄人张罗婚事,而她背着全部家当离开故乡。

这条人迹罕至的道路上遍布坎坷,霜喻记得自己踏出的每一步,无不皆是努力的足迹。

不知不觉间,她远离俗世,远离血缘、亲缘、情缘,常人唾手可得的一切,于她已是可望而不可即。

而今这条龙却将一颗比她还高、比她还大的蛋摆在她面前,声称这是她的后代。

对此,霜喻只能给出一个结论——

“不可能。”

然而她这声斩钉截铁的否认,只换来息淮更大更委屈的眼睛。

“它确实是你的崽,你为什么不信?”

龙躯在蛋壳上绕得更紧,鳞片互相拨动时发出咔咔响声,而他束在霜喻脚踝上的龙尾尖分明也加重力道,甚至向上箍住她的膝盖。

霜喻无法逃脱他的桎梏,只能像条被网缚住的鱼那样原地晃动。

“这还不明显吗?你看看我有多高,它又有多高?”她像对付药圃里的杂草一样,狠狠揪着他的尾鬃,“我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蛋,你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

“龙才没有胡说,龙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息淮骤然擡高脖颈,同时擡高的还有他的嗓门,“这明明就是你的崽,它虽然不是你生的,但它身上确实流着你的血脉……”

“我的血脉?”霜喻抓住他话中的疏漏,“既然你都承认,这颗蛋不是我生的,那它又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血脉?”

息淮板着一张忿忿不平的面孔,欲言又止地呼出一口冷雾,片刻后沉默着垂下脖子,下巴轻轻盖住蛋尖。

“你果然说不出话了。”霜喻抱起胳膊嗤了一声,“你当着我的面,指着一颗来历不明的蛋,声称那是我的血脉,你自己信么。”

空气中的龙息由轻至重,迅速变得清晰,在她回神之前,龙鼻子呼出的气息凝成一瞬狂风,将她整个人像不倒翁一样吹得原地猛晃,若不是双腿仍被龙尾牢牢缚住,她早就被他吹飞了。

然而息淮说出口的话,才真正叫霜喻魂都飞了。

“你根本就不懂龙,你凭什么这么说龙?世上没有谁比龙更了解它,就连你也不例外。它是龙辛辛苦苦生下来的蛋,龙不信它,又去信谁?”

“你生的?”霜喻站定身形,一手拨开水草般的乱发,半晌后蹦出一声冷笑,“你说它是你生的?”

她想他或许是一条龙呆惯了,连最基本的天道法则都不知晓,才会大言不惭在她面前,编造这种离谱的谎言。

“我确实不懂龙,也没你那么了解龙,可你分明就是男龙,我还没糊涂到连这一点都搞不清的程度。你倒是告诉我,男龙要怎么生蛋,啊?”

“人家也是第一次生蛋,你问龙,龙又问谁去……”息淮压低眼皮,如蓝色火焰般的睫羽在眼尾倔强扬起,怨色中透出三分不屈,“龙只知道,这颗蛋是因为你才有的。是你先招惹龙的,你不愿意负责,还反过来质问龙!”

可明明是这条龙把她当作恩人,口口声声说要报答。

现在也是这条龙指控她先越界,口口声声要她负责。

霜喻扶住脑袋,她开始头疼了。

“招惹你?我怎么招惹你了?”她一手按在胸口,“你可得弄清楚,我给你送香,那不叫招惹,那叫任务。我用香救你,这也不叫招惹,这叫仁至义尽。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任务目标死在我面前而已,那会让我的所有努力前功尽弃。”

“你说的这些或许有道理,但龙一个字也不信。”息淮正过脑袋,坚硬如铠的鼻尖几乎像刀锋一样抵住她的脑门,眼里的星空却好像有雨滴坠落,“就算你救龙是因为你不忍心,那当初你在龙的识海里过了整整一宿,也只是因为你不忍心?”

霜喻蓦然愣住。

过去这一日实在太漫长,漫长得她几乎忘了,这条龙还有她救阿淮那一晚的记忆。

但她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救他。

即便是未臻化境的安神香,在救人一事上也无需太多力气,如这般精妙的奇香,其存在本身就堪称奇迹。

如她所料,香燃过半,包围花丛的嚣张火势便宣告退隐。

但她未曾料到,花丛里会钻出那样一条怯生生的藤蔓。

她本想摆脱那唐突而无礼的不速之客,可当她试图将藤蔓拽开时,却牵动花丛里的白色小花猛烈摇晃,她每多用力拉扯一分,那些刚刚从火势包围中幸存下来的花朵,便更苍白一分。

于是她没再阻拦,而是不安地注视着藤蔓钻进她的衣袖,感受那种异样的生命力沿着她的胳膊匍匐,在肌肤上带出难以言喻的触感。

在她的默许之下,更多藤蔓钻出花丛,它们缠住她的手腕,绕过她的足踝,温柔却又执着,纤细却又坚韧。

直到她清楚地看着,其中一条藤蔓扬起枝端,露出一根又一根细小而锋利的刺,扎入她的皮肉。

依稀如昨的战栗自手腕传来,令她骤然清醒。

霜喻回过神时,正看到龙须缠在她的腕上,而它不顾她五指攥起的抗拒之意,轻而易举擡起她的一条胳膊,像是要拷问她。

“你记得,对不对?”

息淮放轻语气,仿佛这样就能劝服她,“你救了龙,还把血脉留在龙的识海里,与龙的神魂相融,才有了这颗蛋。它生来带有你的气息,只要你闻过,就不会怀疑龙的话。”

他解开对她的束缚,斜眸凝视着视野中的蛋,微微下沉的龙须显出落寞。

良久,霜喻却依然定在原处。

即便他松开束住她双腿的龙尾,也撤去卷住她胳膊的龙须,他留在她心间的束缚却似乎没有松懈,反而比先前勒得更紧了。

“阿喻?”是息淮在催促她。

霜喻默不作声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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