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我是谁?
第158章我是谁?
之后的很多天再没人来过,我不开口问,城柯哥也从来不提,只细心照料我的生活。身体一天天好转,天气好的时候,城柯哥会推着我到楼下晒太阳,阳光洒在他的白大褂上柔软的像一条细毯。这条细毯普爱众生一般也洒在我的身上,我闭上眼,仰起头,用力的呼吸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物尽其用,仿佛这样才能更快的好起来。也是在那样的天气里城柯哥问,“你是小软吗?”问题出自他的口,但我睁开眼的时候,他好似不是发问人,目光柔软的盯着我看。
我是小软吗?
逆光有些刺眼,我微眯着眼看他。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确切的说是落在我的头顶,“小软受过伤,头上有道疤,是我亲手缝的。”说完,他蹲下身来,“疤痕也可能随时间慢慢愈合消失.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警察告诉我,你可能不是小软。”他蹲下身来,是为了让我避开刺眼的阳光,即便在此时他还怀疑我的身份的时候,也依旧为我着想。他的温暖,从不是假装。在监狱的时候他是唯一能把我从悬崖边拉回来的人,让我相信世间还很美好。
“你是小软吗?”他拉起我的手,那一刻我清楚的看到他眼神里的期盼。他期盼我是小软,他更期盼从我嘴里听到——我是小软。
——我是小软。
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我却无法回答。
我看着他,我的迟疑在他眼里是什么?是默认还是否认,他是相信还是怀疑?我不知道。
“你开口说句话,嗯?”他看着我目光柔软的近乎一汪水。
“或者点点头?”他拉着我的手,声音从询问慢慢变成了祈求,眼里的那汪水也越加充盈。
风稀松松的从身边吹过,发梢在眼前飘动,我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停在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老夫妻身上,空洞洞的没有什么表情。
“你不是小软。”他站起身来,声音像吹了那阵风一样冷下来。
“小软在哪儿?”他扶着我的肩膀,他侧身挡住我的视线,他逼我和他对视,“你们把小软怎么样了?”我看着他瞳孔里那个小小的我,头发稀松,面颊凹陷,双目无神。是啊,他认识的小软不是这样的。
小软
“顾医生!”远远的有个小护士朝我们走来,也终止了这场质问。
身影越来越近,是往日偶尔会代替城柯哥看护我的曹护士。
近身,她朝我微微点头笑了笑,然后附耳同城柯哥说了些什么,似是有所避讳,语气极轻,说完,城柯哥点了点头,表情看不出过分的波动,只转身绕到我身后推轮椅时轻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回到病房,曹彬连同其他两位警察已经在病房等。城柯哥把我推到屋内,警察在临时搬进来的软凳上落座之后,他便退身出门了。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城柯哥的背影,心里蓦然升起一阵凉,不等那凉意沉落,曹彬开口,“温软?”是疑问句。
门关紧了,我转回头来,今日的曹彬与往日不同,容色里多是严肃、冷毅。
我没有应话,一旁的女警察开口,“姓名?”
是审讯。这样的口气是审讯。
我看着他们,目光从女警察脸上移到曹彬脸上,再转到年轻男警察脸上,然后停住了。
年轻男警察寸头,着便衣,看向我的时候目光深凝,眼神相触,他开口重复道,“姓名?”声音乖冷,不动声色。
他怎么做了警察?
无所谓。
我把目光收回来,虚放在一处,沉默。
“姓名?”曹彬语气高了几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似是想戳出几个窟窿,良久才再开口,“你是谁?”
我盯着曹彬。联想到城柯哥先前的话,我心里起了涟漪。这涟漪落在曹彬眼里是可疑。
“你是谁?”他弯身凑近了又问,眉宇间释放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再之后一旁的女警察开口,“这个人认识吗?”
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
见我无心回答,她提醒道,“他姓许,叫许磊。”从她的表情里我看到一种暗示,好像我和这个许磊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关联。
随后这个关联被曹彬戳破,“2015年3月,他做了一台手术。这是他的手术报告。”他把报告递给我,眼神却从未从我的脸上移开过,不止是他,是他们三个。
他们问的每句话似乎都想在我脸上找到答案。
我翻开报告,报告首页便是两张对比照片,左边的是付童,右边的是我,都是齐耳短发,都是目光平直的注视着前方,前一张是证件照,后一张是入狱照。
2015年3月许磊做了一台手术,手术内容是面部整容。
术前是付童,术后是我。这台手术历时7个多小时,术后三个月的报告总结为:面部整容手术成功,无明显痕迹,器官功能正常。
我一页一页地翻,一页一页地看,心也跟着怦怦地跳,付童的脸在眼前越来越模糊,而另一张脸却越来越清晰。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绪,仿佛一方巨石从心口落下,砸出一声沉闷且悠长的响动,在之后是一阵虚晃的空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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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警方在废弃球馆把付童带回去的时候,因找不到家属警方通知了两个人前去做辨认,一个是我的导师徐宸,另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谢婷。那日警局外徐宸掀开白布的一瞬间看到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手臂上的疤。再后来谢婷在停尸房看到我的一瞬间失声痛哭。
他们都认定那个人是我,前者以伤疤为证,后者以面容为证。
我从未见过付童,所有的听说都来源于白宿,但他从未提及过她为了变成我甚至做了整容手术,也从未提起过她在变成我之后的那些日子是怎么度过的。
现在这些证据被警察端出来,他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我就是付童,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温软”的死和我有关。
“付童,1996年12月8日出生,随母亲单亲家庭长大,10岁母亲车祸遇难被叶固淳收养,成绩优异保送北大,a型血,喜欢吃意大利面,喜欢春天,从12岁开始发表7部短篇小说,其中有一篇小说名字为《请唤我温软》.”曹彬如数家珍一般把付童的全部信息吐露给我,他期盼我在某一刻情绪爆发,也期盼我在某一瞬间灵魂觉醒,“寄居在别人的躯壳里,你难道没有一丝愧疚吗?”他凑近了身子把声音捻细了一字一字送到我耳朵里。
我看向他,我不知道此时我的沉默在他眼里代表什么。
最后,他把一张a4纸举给我看,“这是指纹比对结果——你就是付童!”
静。出奇的静。仿佛连尘埃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我把目光定在那张a4纸上,先前的那阵空洞感蓦然出现了罅隙,一股湿冷的风吹进来,猝不及防,甚至没有地方可以躲一躲。我的指纹为什么会变成付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