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不要做第二个叶劾名 - 第四十八代明眼人 - 白纸66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35章不要做第二个叶劾名

第135章不要做第二个叶劾名屋内有淡淡的檀香味,像是她的味道。从小到大我对她的印象除了冰冷之外就是这檀香的味道,她喜白檀香,每早都会焚上一支,于是整间屋子便都是这浅眠不断的香气。我环顾四周温艺蓉在信中提到暗室。沙发,地毯,茶几,书架,吊灯,壁画……这间屋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有暗室的。我沿着墙边慢慢的走,书架里的书一本本的移挪,沙发,地毯,壁画,卧室的床,衣橱,碗柜,一番查找下来,一无所获。

“您好,茶点。”有敲门声。

我从里屋出来开门,是前厅的居管,他身穿藏蓝色套装,带着白手套,餐盘置在左手,面带职业微笑,和五星级酒店里的客服没有什么区别,与早晨泡茶时的温雅形象大相径庭。

我接过茶点,道了声“谢谢”,关门的瞬间,他把手置在门把手上,“这是温夫人让我交给你的。”他把一个暗红色的红木盒子递给我,我犹疑着接过来。

闭门,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猫耳玉,玉的中心有一个浅浅的缺口,刚好形成一个白色月牙。我把窗帘拉上打开灯,透过灯光看,能看到从月牙中心延射出来的碎痕,借着灯光,像是月亮发了光一样。

白宿的电话是临近中午打来的,应该是酒气散了,“你在哪儿?”

“青稞舍。”我把目光落在猫耳玉上。

“青稞舍?”他似是有些惊讶,声音拔高几分。大概是半个小时以后,他赶了过来,开门看到屋内凌乱,已然明白。

“她在信中提到暗室,可是我翻遍了也没找到。”我靠在窗边,目光四处巡视着。

“没在这儿。”他唇角勾了勾转身进了屋,这几日还从未见他笑过,“青稞舍是祖父建的,现在由阿克打理。他这个人有点怪,半边居士,半边俗人。以前是不对外开放的,这几年为了掩人耳目转成了民宿,最里面这几处是先生和夫人久居的地方,一共五间。”说着白宿推开一扇门,门通户外,几步之外是另外两间房子,“这两间是夫人和先生留给你的。”说话间他避身侧开停在门边,给我让出位置,侧了侧头示意我开门,“钥匙夫人应该留给你了吧?”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钥匙。这两把钥匙这么多年我一直带在身上,原来它属于这儿。

开门,进屋,我突然怔住了……

“夫人说你念旧,所以你用过的东西她都尽量复原了。”白宿立在门前浅语道,拾步进屋,我用过的写字桌,我用过的台灯,我睡过的单人床,我的白色窗帘,我的小熊地毯……她真的很残忍。我努力忘却的,她一点点帮我捡拾回来,然后清数堆积在我面前,但是这些东西没有她,没有外婆,没有金沙滩,没有小黑狗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它们除了使我难过之外一文不值。

“暗室在哪儿?”我问道,白宿看着我,又看了看屋内陈列,似是对我的过分平静始料未及,“里边。”他引路在前,在侧室的小书房的第二格地砖下有一个按钮,按下之后地面抽开一道暗门,石阶通往地下,灯光略暗,白宿先下然后边走边按开墙上的壁灯,提点道,“慢点。”我随他下楼。暗室十几平米见方,一方矮凳,一张木桌,一面及顶书架,上面排满了复生册,白宿从右侧抽了一本复生册说,“夫人怕你读不懂古语,所以只要空下来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她的古语也不好,先生目不视物,所以她偶尔会来问我。她把翻译做成纸片夹在每一页里,直到她走总共翻译了十五册。”他翻开一页,里面的白色纸片上是她的字。白宿盯着她翻译的纸片悠声说,“这大概是夫人留给你最后的东西了。”他把书递给我,我垂着手未接,目光滞在每本复生册的书签上,上面记述着起止日期以及叶氏历代继承人的姓名。我寻到那册,抬手拿了下来,上面的名字叫叶劾名,第四十二代继承人,她曾在信中提到过。

“我想自己待会儿。”我在方凳上坐下,把复生册放在木桌上。

“好。晚八点,我约了秦律师在甲禾茶社。”出去前,白宿说道。

晚八点……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应了声,“好。”

白宿走后,我把复生册打开,复生册的首页写着:第四十二代明眼人叶劾名;佐使:白诩。我抬头看了一眼书架,目测这是最简薄的一本。第二页记述着叶劾名的简介:1843年生于九州镇,十九岁继第四十二代明眼人之位,1884年被救,同年秋病逝。复生册以亲笔记载。

我的心沉入一片荒芜里,空寂寂的无根无系,她在信中以叶劾名为例警醒我,她要我唯心而行,她要我避之他人,她要我只信自己,她说:无爱无恨心如止水才有自由。我仿佛能看到她坐在这里翻译此册时凝神的样子。

叶劾名生于清末,赶上乱世,借由一双异眸保全一条性命,十七岁时遇到命中“恩师”唐岳府。唐岳府精通京戏,是东岳戏班班主,从此叶劾名便拜师学艺游走于全国各地。某日眼见师父身色渐淡他开始慌了,终日守在师父身边,直到某天有人滋事,唐岳府避之不及险些挨了刀子,幸好被叶劾名推开救下一命。也是从那时起,唐岳府才知道了叶劾名的秘密。人都有贪念,生于乱世没得选,但乱世也可争荣华,从那时起唐岳府看叶劾名的眼神变了,待叶劾名也比往日更好。叶劾名只觉自己救过师父,所以师父待他好也算情理之中。

直到后来,唐岳府看中一处私宅,谈价不拢便生了坏心,他不明说,某日问,“你看付宅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叶劾名看了一眼心口一冷,蹙眉摇了摇头,“时日不多。”果真,没几日付老爷子便暴毙了,付家对外称是旧疾复发,实际是暗夜遇害。同年付家独子外出遇袭身亡,付家从此败落,最终付宅低价转卖唐岳府。

从此唐岳府视叶劾名为己出,认做干儿子,为其娶妻,允其安居府内。在叶劾名的“帮衬”下唐岳府开始经商,明里暗里做了很多手脚,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五年后,有人突然造访要见叶劾名,那人名叫白诩,是第四十二任佐使。

白诩和叶劾名密谈三个时辰,最后叶劾名同意跟白诩走,告知唐岳府后他面色带笑默了会儿迟语道,“我视你为子,现要离开实为不舍,但如果你心意已决我并不劝阻,只想最后再留你几日,以便日后念想。”叶劾名感动不已,答应多住十日,让白诩十日后来府相接。

十日后再来,白诩没有接走叶劾名却看到了满目白灵,灵堂设在正室,死者叶劾名。白诩不敢相信短短十日他竟……他想开棺检验,却被唐府家丁乱棍驱离,拼死救出其三岁幼子叶承恩,带回叶宅。至此叶劾名便成了亡灵,长久囚困在暗室里,被喂下哑药自此失语。为了抗衡他故意给出假信息,唐岳府为此吃过几次亏,但每吃一次亏便命人断叶劾名一根手指,唐岳府心狠无情,到第七根的时候,叶劾名终于妥协了,终于不敢再反抗,终于.认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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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慢慢推移,久居暗室,终日避光,叶劾名身形逐日消瘦如柴,他常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天黑还是天明,一日日涣散,一日日煎熬,一日日绝望,终于一日病起,眼前一黑再也看不清东西才被家仆从暗室拖出来,那日之后田岳府同他“商谈”:为他所用,便衣食无忧;弃他而去,如蝼蚁之亡。他心思具毁,低头默道,“求死。”

听完唐岳府笑了,笑容阴冷,不视则怖,“求死有求死的办法,一刀致死或一日日死.”唐岳府给他留的是第二种死法,这一日日的死一延便延了十七年。他偶尔会想,倘若当日求生,会是怎样的结果。很多年后,他萎瘫在木椅上被家仆背出来“晒太阳”时(实际是去去身体上的异味),啼笑道,“尔从之初,便心有尸虫,纵我求生,亦为此景。”他看着天边隐落的日头,心生寒凉,这双眸子福兮祸兮.微风拂过,暮光柔和,他低头瞅了瞅这一身粗衣,心思道:一根朽烂的残木,纵使阳光再暖,微风再柔,也再难生出枝丫了.

他死了……被囚困十七年,终成傀儡,心亡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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