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我听阿朝说这次你们考的最好的都没及格

我听阿朝说这次你们考的最好的都没及格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在我心里像是扎了根，哥哥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在这个家，我和他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父母并没有因为性别对他有明面上过多偏爱，至于横亘在女孩子心中的继承权（宅基地，祖宅，父母存款，家中田地）这个时候并没有体现出来。

零花钱多少，饮食穿戴全凭母亲偏爱。家里的钱都在母亲手里，父亲像个无怨无悔的毛驴，挣得不管多少全数都交给了母亲。

家里是以母亲为中心运转的，就像是古时候的皇帝，她的喜怒哀乐影响着整个家庭的整体氛围。

我很小的时候就很会看眼色。

在和妈妈忙完外公下葬仪式回家的路上，“我以后养你”这种话脱口而出，我全然记不清具体细节，但母亲经常提起；

哥哥和同学不顾妈妈让他干活的叮嘱出去玩，我会乖乖的跟着母亲下地，一眼望不到头的河滩地是我童年噩梦；

干完活妈妈给我零花钱让我买冰激凌作为奖励，我也只会多买几个冰袋，同样的钱可以买好多冰袋，家里每个人分一个还能剩下好几个；

邻居调侃我懂事好好学习还帮父母干农活，看看你哥学那末差人家还不干活，我直接反击让他不要挑拨，其实早就记在了心里；

每个暑假里，那6分望不到头的黄花菜地，是我每个清晨的战地，要赶在花开时将花朵全部摘下来，新鲜的2块一斤，蒸熟晒干的13块一斤，这个花可以收2个月，正好覆盖了整个暑假，依稀记得初一那年暑假，每天晚上都会下雨，每天从黄花菜地进去出来，全身都是湿淋淋的，索性家里一直买葡萄做零食，我吃的好开心，全然忘记了劳作的苦楚。但那几个月腹部一直受凉胀气，吃一点就难受，肚子一直鼓的圆圆的，瘦了很多斤，以至于后面哥哥回家非得说我吃个饭都作假…

我初中以后的零花钱，我哥望尘莫及，妈妈说那些零钱就在那里，让我自己拿着花。

哥哥退学后爸妈有一回吵得很凶，爸爸让哥哥去念中专，妈妈觉得哥哥这个状态学什么都学不会。但在哥哥念中专这个事情上爸爸态度头一回这么坚定，让妈妈觉得爸爸要脱离她的掌控，说是要和爸爸离婚，让爸爸带着哥哥净身出户。

那阵子爸爸挣得钱都给了奶奶，让奶奶给哥哥作为读中专的生活费；爷爷因为妈妈说让爸爸带哥哥净身出户这件事，对我特别敌视，仿佛是我抢走了他本该属于大孙子的资源和母爱，骂我妈说虎毒还不食子，说妈比老虎还可怕。

爷爷的想法莫名其妙，果然少了那二两肉在老一辈眼里就是原罪，怎么都不对。活泼了，说我话多不安分，安静了，说我读书读傻了，吃的多，说我把家里粮食都吃完了，吃的少，说不想吃就放下没人逼你硬吃…

可是这些偏爱都是我应得的。

两个人的学习家里人都没有怎么操过心，一个经常被叫家长，作业试卷全是红红的叉；一个奖状贴满了一面墙，试卷上作业满满当当的字写的格外认真；

长子上学，书包，文具盒，雨衣，雨鞋，雨伞等等都准备的妥妥贴贴，次女用的全是二手，我那时候最怕上学，放学时下雨，不然我肯定是落汤鸡，家里没有我的雨伞；一个活的唯我独尊，还被说是有个性，将来肯定能成器，一个处处看眼色，读书再努力，也被说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考试成绩稍微下滑，就被威胁能读就读，读不了就回家来种地，拼劲全力帮着家里干农活，也会经常被母亲叱骂，母亲有时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

爷爷他们总骂父母:这些活大人不干让小孩干！可结果总是哥哥不干让我干，叔叔不干爸爸干。爸爸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心里是不愿意的，后面好好读书有一大部分原因就是想离家远一点，再远一点点，这样子就不会无休无止的被莫名谩骂，干了活还被说活该。

初二的时候哥哥上了半面中专果然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又是半途而废，（但这次并不是哥哥的原因，是哥哥身体的原因，虽然我没看出来哥哥有什么不对，哥哥现在身体照样壮的像头牛，都是那些所谓的专家在做怪）在家里帮着妈妈卖菜。

我那时候换了新的数学老师，有些不太适应，每个老师的特色都太鲜明，而我却不是天才。有些知识点真的要靠自己认真掌握，老师引导的不对，就得自己悟。习题册上的过程，教科书上的步骤，都得自己慢慢仔细的看。还好那时候的书没有防自学机制，家中父母初中知识也算扎实，他们都还能辅导我，我那半年学的有些吃力，不过上道了就很快。

有一次考试回到家，天上下着雨，秋天，国庆刚结束。哥哥在和妈妈一起归置要卖的菜，难得他俩在一起气氛这么和谐，哥哥一脸笑模样，对我说:你这次考试成绩下来了吗？

我确实没考好，就推说还没。

他穷追不舍:我听隔壁阿朝说你们年级这次考的最好的都没及格。

那时候小，哪里经得住激:他胡说什么呢，我数学虽然没考好，也是及格了的，班级排前十！

哥哥又舔着脸给妈妈说:你看，我就知道她这次肯定没考好，回来拉拉个脸，我随便一炸，她就说了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