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灵秘法
五魔虽是魔，但毕竟是一起共事多年，终究还是有些情谊。
织娘下葬在魔界边郊，这里偶尔会有阳光垂下，趁着这片微光，就有小小的嫩芽从土地里冒出来，慢慢长成了一片林子，在这总是混沌的地方，倒也算是一方净土。
他们虽没哭，却也是守着那座孤坟良久静默，冷风瑟瑟，分外凄凉。
桃夭不免有些动容，魔物尚且如此，青悠是仙，又怎能那般无情。
桃夭在她坟前站了一会儿，自觉有些不应景，便慢慢退了出去。这种时候，他们五兄弟总是应该单独呆上一会儿。
只是未走多远，就看到了碧秀。
万象山那次，她似乎伤的有些重，总是一副蔫蔫的没有精神的样子，一张脸上没有血色，惨白不已。
她在等桃夭，见她过来，点头示意。
“你找我……有何事？”
“随便聊一聊。”
走到一条小溪边，碧秀在一块原石上坐定，似很有闲情逸致般随手丢了颗石子进去。
小溪边长了一棵柳树，魔界的柳树，自是不容于凡间的通体翠绿，树叶有些细微的发紫，自周围一圈圈的延伸进去，枝条长可极地，飘飘摇摇有些妩媚。
“织娘死了。”碧秀先开口。
“是。”
“那个小姑娘，从前好像只是这魔宫里蛰伏着的一支小妖，没有什么太大的长处，只是喜欢做些小玩意儿，那心性，一点不像是一个已然成人的少女。”
桃夭没说话，听碧秀一点一点款款而谈。
“再见面，我还以为她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结果……终究还是长不大。不过还好，有未石陪着，她也不会孤单。”她看向桃夭，道，“听说，你觉得他们应当同生共死，这才叫真情。”
“是。”
“你也有这种情怀？”碧秀笑。
“这是不是情怀我不知道，我不过是觉的，你的徒儿倒通通都是要比你更有人情味一些。”
“人情味？我曾经也是有人情味的。”碧秀道，“可这就是我们的做法，我也觉得织娘没有做错什么，她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论方法如何，手段怎样，她毕竟曾经为之努力过，争取过，活的无愧于本心，再不堂堂正正，也不会后悔。”
桃夭噤声，自碧秀醒来，那双眼睛素来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混沌，跟青悠轰轰烈烈打了一架，命没了半条，她那双眼却仿佛清明了许多，明晃晃的像个镜子。
不知怎的，桃夭恍然觉得，她这目光之中竟似乎是多了许多深究意味，让她觉得，若干年前，这碧秀也曾经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她忽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她当年的模样，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情深不渝才会让那样的一个女子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凭着那一点点好奇，桃夭开了口，“碧秀，你当年为了柒厢染……又是用了什么手段？”
“自然是比织娘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就是死缠着他，生米煮成熟饭罢了。”
这话让桃夭有些哑然失笑，若非现在的情景不适合笑，她一定能喷出一口水来。
只听碧秀又说，“可那人也和未石不同，他虽平庸，看起来也很文弱，却是有性情的人，成仙数年，总是勤勤恳恳，待人谦和，更是从来不曾和其它女人有过什么牵扯。说起来那人真是一个连弯都不会转的朽木，我与他有了关系，他便将我视若珍宝，当主子一样的伺候，即使知道我满手血腥，每天都觊觎着他同胞的性命，他还是会在大军来犯时毫不犹豫的将我护在身后，说起来……他哪里能敌得过我呢？就他那点修行，尚且不如我一般好，却固执的将我当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生怕我受什么委屈，最后只身赴险，为我而死。真是傻的不能在傻。”
“他是正人君子。”
“他是，可他的师父青悠不是。”直到这话出口，碧秀才又带上恨意。
她道，“那个人，我断断不会饶过，他的性命，你莫要跟我抢，便是抢了……我也不会让，我要他死，要他痛不欲生永世不得翻身！”
碧秀一掌打在身下大石之上，一声闷响，那石头就碎成了渣滓。
碧秀眸中火光晃动，璀璨宛若星光。
她忽然转向桃夭，死盯住她的眼睛，道，“净魂，我知道论法术你在我之上，可是你杀不了他。你甚至不能在他身上造成什么伤，可我能。我知道你也恨他，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能祝我一臂之力？”
“你想我帮你？”
“我一直都想你帮我。”
“不。不行。”桃夭道，“咱们两人所想归根到底并不相同，我要的只是苏挽尘平安青悠死，我只恨苏挽尘一个。可你不一样，柒厢染和苏挽尘也不一样，苏挽尘还活着，我还可以救他，可柒厢染已经死了，你救不回他的性命，恨得是并非只是青悠。柒厢染身死，是青悠下的手，可逼死他的却是浩浩众仙和仙界规条，那是数百条甚至千万条性命，你要的是乾坤颠倒仙界覆灭，如此残忍杀戮，我不能帮你做。”
“可你的手也不干净！”碧秀一手指着桃夭，“你可知青悠所说的那句创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可知你身体里那股声音那条黑影是什么东西？你不知道吧，你肯定不知，你以为只是你伤不了他这么简单？这等想法，你不觉得过于单纯吗？”
“所谓创造，便是取其精血，悉心浇灌。可要用何浇灌？魔界之物用魔气，仙界魂灵自是要用仙气。旷界山乃是仙界圣山，是无形无影之地，传说有神明曾经降临于此，其中仙气极致精纯，非旁处所能相比。我幼年曾听父辈提起，青悠上仙醉心于此，为此遨游天地四海，方才找寻出一方净土，山上桃花潋滟仿若朝霞，美丽不可方物，非言语所能表达。可纵使知道仙山在何处，也并非谁都能进去，能进去的……只有至纯至净的生灵，便是青悠也不得自由，听说，在那里行动自如的……只有一人。”
“谁？”
“青悠曾有一个妹妹，长得貌美，可谓天之娇女，且颇负盛名，是唯一一人。”
“青悠有过妹妹？”桃夭疑道？这件事她倒是不曾听谁提起过。
“青悠将你养在那里，得圣地浸润，万物之气尽在于此。所以你才如此……无人可敌。只是……再厉害又如何？净魂，你是被创造的，被创造的东西……自然就会有主人。”碧秀忽然在桃夭额心一抹，那抹血红的的印子便显现出来，红的灼伤人眼，“这是上古时期便流传下来的咒术，为束缚力量太大的魔兽或者说是你这种仙灵，谁创造了你，谁就是你的主人，仙灵成熟后，再暴虐，在它的主人面前，也是毫无用武之地。而且……只要他想，你就能成为他的。那个黑影，便是他的思想，他会一天天张大发芽，最后成为你。”
“你知道……成为你的意思吗？”碧秀的语气很是轻飘，“成为你的意思便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桃夭的人。所以他才不着急，因为他等的起。”
说到这里，碧秀忽然自嘲的笑了几声，“青悠啊青悠，不愧是青悠，创造之法和束缚之术早是失传了不知多少年的禁术，可他居然还是挖了出来。桃夭，你可知在你不是桃夭之前，便已是满身污浊？为了让你成熟，青悠不知道捉了多少仙人给你，每一个送到你面前的，都被你吸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张皮囊。你尽管挣扎反抗，可你绝对赢不了，即使你死了，他也会好好活着，可若是他死了，你却是一定要陪他一起死的，你说的什么生死相随，到最后……却是要留给仇敌的。”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把这些告诉我，怎么就料定我不会跑？”桃夭浑身发凉，她听到自己口中吐出的干涩，很是艰难。
“自是因为我那儿子对你太上心。”
“岚帆？我以为你不在意他？”
“他是我的骨血，也是柒厢染的骨血。那些让他伤心或者是受伤的事，只能由我来做。”
桃夭忽然有些站立不稳，她退后几步，觉得眼前天旋地转。靠着那棵大柳树才稳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