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开始
的场静司所在的本家在山顶,等花懒赶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日落,乌鸦扑哧哧的飞过树林,带起一片树叶的响声,零零落落的。
偌大的宅邸里没有想象中的一片慌乱,这里死寂的像一座无人岛,连上次被抓来时看到的那些除妖师也不见了。
花懒知道的场静司就在那中央的房屋里,她能辨别出他的气味,这是从很久以前就不变的事。
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手抵在门的边缘迟迟没有动作,花懒站在门口,稀疏的月光被屋檐阻断,空气也是冰凉的。
她慢慢推开了门,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穿过门缝落在屋内的地面上。
花懒走过去,然后在旁边蹲下。
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脸,时隔多年头一回如此认真的注视着。
黑发青年的容颜端正,每一处都仿佛精雕细琢出的恰到好处,右眼处却被缠上了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来。
而他的左眼正看着她,暗红色的,像浸了血的宝石。
花懒心中一跳,移开了视线。
“你……”的场静司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花懒的脸,“回来了。”
很轻的三个字。
“恩。”花懒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但依旧没有抬眼。
“为什么回来?”
“想回来就回来了。”
花懒想要回以笑容,但是有点勉强,她轻轻用指尖去拨青年右眼上的绷带,手微微颤抖。
“右眼没有被夺走,但是留下了伤疤。”的场静司握住她的指尖,眼睛注视着她,“会有一点可怕,你要看吗?”
花懒心底了然。
难怪刚才她看到他眼睛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没有消退,要是眼睛被取走了,诅咒也应该失去意义了才对。
被握住的指尖微微发疼,花懒没有抽出手,她看着的场静司的笑容,不理解为什么到这种地步他还能够笑得出来。
现在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吧,他恨自己吗。
“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笑?”
他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要和自己强制签订契约,没有把她关起来过,什么都不知道,仿佛他们不过是分开了几年然后重逢的人一样。
“不觉得很恶心吗,你现在握着的是试图挖走你眼睛的妖怪的手,你差点就因此丧命了。”
终于忍不住了,一直隐藏在心底难以启齿的话语,怕说出真相就会全部崩溃,现在都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自己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
“外婆诅咒你们的场一族世世代代,就算我不出手,她也终有一天也会来取走你的眼睛,我早就知道,却放任到今天这一步,是我害了你。”
然而的场静司没有预料中的反应,连眼神也没有丝毫变化,他看了她一会,隔了片刻才道:“束樱受了重伤,应该回到春木之里去了。”
“她还会再来的,我无法阻止她。”本以为她会在继承仪式上动手,却没想到她会这么不按礼数出牌。
的场静司看着她,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被丁丁骗了后没来找我,是这个原因?”
花懒一怔,垂下眼睛:“……对不起。”
然后她像是突然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了的场静司一眼,接着站起身,向后退了几步。
“你要做什么?”的场静司的笑容淡了几分,眼底的墨色加深。
花懒在原地屈膝跪下,对着的场静司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会用我的一切,承担外婆犯下的所有罪过。”
“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了。”
说完,她闭上眼睛:“以绿之躯体为碎片,以光华之灵为高贵枝叶,吾以吾之名守护吾主,吾主为的场静司,以裁决之火加身,不得背叛,永生永世。”
尊严被彻底的粉碎,把所有的姿态放到最低,对于一个高傲到从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妖怪来说,成为式神被比自己弱小的物种利用,是多么屈辱的折磨。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想要留在他身边吗?
绿色的光芒从少女身体里释放出来,照亮了整个房间,很快又消弱下去,一切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的场静司震惊的看着她:“你竟然自愿沦为式神?”
他记得花懒说过,比起成为式神,她宁愿去死。现在竟然签下这种单方面的契约,这对她很不利,如果她背叛他,她就会灰飞烟灭。
“人类无法强制我签订契约的,我只能这样做。”花懒做完一切便从地上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会背叛你了……毕竟你是这样讨厌妖怪。”
如果她不受控制想要取他的眼睛,契约也会限制她,大概自己还没有碰到小静,就会先死掉了吧。
“你这样做……”的场静司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他紧紧盯着花懒,嘴角勾勒出冰冷的笑容,“亲爱的姐姐,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
因为利用价值很大么?
花懒沉默了一下。
“这样便好。”花懒拉开门,森冷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她的身影被剪出纤细的形状。
“不要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