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姐弟相聚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谢靖川该进宫复命的日子，正值严冬，冬日的风雪肆虐，天齐国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宫墙内外皆是一片洁白。朔风凛冽，宫门在寒风中缓缓开启，露出一条通往皇宫深处的道路。玄甲军的铁蹄声在这寂静的雪地上回荡，如同战鼓般激起层层回响，谢靖川率领的铁骑踏雪而来，铠甲之上，雪花在冬阳下闪耀着清冷的辉光。
谢靖川端坐在战马之上，身披铠甲英姿勃发，连日来的激战与奔波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几分沧桑与疲惫。他策马行至宫门前，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随着他的动作，一身风雪随之抖落，仿佛也卸下了战场的硝烟与尘埃。
随着引路宫人的带领，谢靖川穿过层层宫廊，径直来到鸿光殿。殿内炉火熊熊，却仍难以完全驱散冬日的严寒。金座之上，穆昭早已等候多时。长期的病痛折磨使他面色苍白，极度畏寒。尽管殿内炉火旺盛，他依然裹着厚厚的狐裘，偶尔传来几声低沉的咳嗽，透露出他身体的虚弱。
谢靖川神色庄重地走到殿前，神色恭敬地走上前，单膝跪地，双手将战报高举过头：“臣谢靖川，奉陛下旨意讨伐湘国，幸不辱命，今日得胜归来，特向陛下复命。”
侍从疾步上前，毕恭毕敬地接过战报，小心翼翼地转交给穆昭。穆昭又咳了几声，穆昭接过战报仔细审阅，脸上渐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靖川啊，你果然不负众望，已经有了几分当年谢老将军的风采。此次征战，你立下赫赫战功，朕定要好好赏赐你。”
“为陛下尽忠职守，是臣的本分。臣不求赏赐，只愿为陛下为天齐尽忠竭力。”谢靖川回应得恭敬而淡然，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超脱世俗的平静，仿佛功名利禄都无法动摇他的内心。
穆昭笑着抿了口茶止住了咳嗽，缓缓说道：“靖川啊，孤知你心系国家，不图荣华富贵。但孤还真能真听你的什么也不给吗？赏赐还是按老规矩来，孤会派人给你送进府的。趁着今日天色尚早，快去紫仪宫看看你长姐吧，君后想必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陛下隆恩，臣告退。”谢靖川再次恭敬地行礼致谢，随后转身退出大殿。
紫仪宫中，谢岚早已期盼多时，她的神情中流露出不同于平日的柔情。每当宫门口传来一丝动静，她的心便随之跳动，期盼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
终于，一身银白色盔甲的谢靖川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谢岚的眼眸顿时亮起，欣喜地迎上去，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在这一刻，谢岚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君后，只是谢靖川的长姐，一个盼望着弟弟归来的普通女子。
“臣拜见君后。”谢靖川朝着谢岚行礼，但还未等他完全跪下，就被谢岚急切地扶起。
“咱们姐弟之间，何必拘泥这些礼数。”她拉着谢靖川冰冷的手，眼中满是关心与疼惜，“这天寒地冻的，一路上辛苦了，手都这样凉。我早就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了热腾腾的群鲜羹，等会儿你可要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都看着憔悴了。”她引领着弟弟，缓缓步入内殿。
“有劳长姐费心。”谢靖川随着谢岚进入屋内，关切地问道，“长姐在宫中，可还安好？”
“我一切都好，你无需挂念。”谢岚拉着谢靖川坐下，目光在他身上流转，细细打量，眼眸中满是关切，“你这趟远去湘国，有没有水土不服？受没受伤？”
“我一切都好，长姐放心吧。”谢靖川环顾了一下四周，“星冉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
“那孩子，最近贪玩得很，不小心染了风寒，正在自己宫里养病呢。”谢岚笑着说。
“我像她那么大时，那不也是贪玩地成日里上树下河，淘气得很。”谢靖川脸上浮现出回忆的微笑，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谈话间，满桌的珍馐美馔已准备妥当，热气腾腾的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谢岚细心地为弟弟布菜，谢靖川为了让谢岚开心，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地吃着。
“靖川，你慢点吃，别噎着了。饭菜多的是，咱们慢慢吃。”谢岚柔声叮嘱着，看着弟弟憔悴的脸庞，谢岚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你都消瘦了，定是没工夫好好吃饭。”
“打仗不是儿戏，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哪能有那么多安稳时间像现在这样舒心吃饭。”谢靖川苦笑着回应。
谢岚端详着埋头吃饭的弟弟，叹了口气道：“回府后就别想着乱窜了，好好养养身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生子的事了，回去好好陪陪沈之怜，这趟回来你若能添个一男半女，我这心里就踏实了，爹娘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谈及这个话题，谢靖川的动作微微一僵，却很快恢复了正常。他低着头，声音略显低沉地回应道：“此事以后再说吧长姐。”
谢岚看出了弟弟的抗拒，她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还是放不下那个狐媚子，但你可别忘了爹是怎么死的。你也过了随心所欲的年纪了，你现在不只是谢靖川，你还是天齐的镇国将军。你要跟我撑起谢家，顾全大局，别总让我操心。”
谢靖川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长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认为谢家的命是命，南家的命就不是命吗？”
“我和爹那不还是为了咱们谢家吗？你长姐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星冉，结果陛下专宠南家的人，还让她有了身孕，南家虽不及谢家，但毕竟也是左政之位，倘若那南家女子诞下男婴，或是更为祥瑞的双生胎、龙凤胎，储君的位置真的还能是星冉的吗？”
谢岚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南家那女子若是想要孩子，那就必须得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她若想要保全母家，那就得放弃生儿育女的念头。只能说你的那个小狐媚子命运不济，是谁家的闺女不好，偏偏是南家的。”
看着一言不发的谢靖川，心中不禁一阵叹息。谢岚给他重新倒了碗热羹，递到他面前，“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任由陛下这样偏宠南家，你认为陛下真的会心甘情愿立咱们谢家的子嗣为储君吗？若是真让南家出了储君，他们爬到了我们谢家头上，即便你的那个心上人还能如初般待你，南家还会对我们谢家保持过去的敬重吗？昔日南家的下场会不会也是谢家的下场？”
谢靖川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谢岚。他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但不得不承认谢岚所说的都是事实。谢家如今已是树大招风，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想要将他们从高位上拉下来。甚至连陛下也对他们心存忌惮，他确实无法笃定南家得势后会不会对他们谢家下手。
他长叹了口气，接过谢岚递给他的碗，“长姐教训的是，我明白了长姐。”
用过午膳之后，谢靖川便需离宫回府。谢岚紧紧握着他的手，那从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中的离愁愈发浓烈。她想要说的话有太多，但到了嘴边，却只能化为一声声重复的叮嘱，好像他还是从前那个未成年的孩子。但实际上他都已经比她还要高出整整一头。
“宫中与府中不同，长姐一定要多加保重。”谢靖川凝望着面前的女子，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他们曾经有过争吵，有过不和，但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无法不惦记，无法不担心谢岚在宫中是否安好。他伸出手，轻轻为谢岚拭去眼角的泪滴，嘴角带着一抹调侃的笑意说道：“长姐身为君后，若是流泪被人瞧见，可是有损威严的。旁人还以为我们天齐国的君后是个幼稚的爱哭鬼呢。”
听了这话，谢岚破涕为笑，假意生气地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你这混小子，如今也敢拿长姐打趣了。好了，快些回府吧，长姐看着你走。”
谢岚站在紫仪宫宫门前，目送着谢靖川那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宫墙的转角处。她终于忍不住泪眼朦胧，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宫墙外的女人渴望荣华富贵，想方设法要进来，而宫墙内的女人却思念着家人，一心想出去。得到的东西往往变得不再珍贵，而难以得到的却总让人心生向往。真是既复杂又矛盾。”谢岚呢喃着，取出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
淡月见状，柔声宽慰道：“娘娘，小将军如今战功显赫，深得陛下赏识，想必不久之后便能再有机会入宫与娘娘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