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苏瑾彦。你一定要这样和朕僵持么?”陈楚之怒极反笑:“真是可惜,那样高的悬崖都不能摔死你,不过……如果连你都能活下来,朕是不是可以猜测谢家那丫头也还活着?”
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苏瑾彦笑的更加轻蔑,看着面前的人,仿佛他不是九五至尊的皇帝而只是聆听训诫的下臣:“她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与皇上何干。”
生,不会让你见,死,不会让你寻。只凭陈楚之的能耐,要想定位扬州,找到谢唯黎没有数月根本不可能,还没等他找到人,京城早就风云色变江山易主了。
最看不得他自信满满傲视一切的样子,五指用力,险些捏碎手中握着的茶盏。
“好,都这副模样了还有精神同朕犟,苏瑾彦,你厉害,是笃定朕不敢杀你么?”
“臣不敢,从进天牢的那刻起,臣就没想过能活着出去。”
这倒是实话,只不过他省略了“轻易”二字――“没想过能轻易活着出去”,皮肉之苦可以承受,赔上性命却不可能。圣旨下落不明,陈楚铭下落不明,以陈楚之的性格,绝对会料定他孰知幕后一切部署,现在杀了自己,无异于自掘坟墓,将最后一丝线索断送。
这也是他和陈楚铭商议的计划之一,他献身转移、吸引陈楚之的注意力,并加以误导,给陈楚铭争取更多的时间。
“你们兄妹俩还真像,都倔强的和牛一样。”陈楚之冷笑,双目森冷的仿佛喷出冰冷的火焰:“朕真是后悔,当初皇子府外,为何要救你性命。”
“皇上是想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么?”
“朕还没有败,朕也不会败,不就是一道圣旨一个无能王爷么,能翻出多大浪,谢唯黎朕暂时找不到,你可别忘了朕的后宫还困着另一个女人呢。”
话里意思直至苏锦绣。
惨白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变化,苏瑾彦收了仅存的微弱笑容:“自古皇家多薄情,皇上口口声声说爱着的人最后也沦落为争夺皇位的工具了么?”
“臣倒是忘了,这是皇上惯常使用的招数。当初不就是你逼迫绣绣去大皇子府上喂了那杯下了药的酒么?”
“哼!皇位和喜欢是两码事。可恨绣绣太胆大,竟私自将我备好的鹤顶红换做了软筋散,本来怎会惹出如今这些事来。她做错的事,当然要她负责善后。不能怪朕自私无情,要怪就怪她办事不利妇人之仁。”
苏瑾彦知道陈楚之一直想对亲兄痛下杀手,却没想过这念头在他当上皇帝前就产生了。当初知晓陈楚铭被喂药酒之事,他虽没当面痛骂苏锦绣,但也冷落了她足足七日,现在得知全部真相,竟觉得错怪了她。试想,以陈楚之的心性,一计不成定再生一计,苏锦绣不同意喂酒,自然会有其他办法让陈楚铭中招,所以苏锦绣答应亲手喂酒,不是为了害陈楚铭,反而是为了救他。
“皇上英明。”苏瑾彦笑容讽刺:“用绣绣对付王爷,的确是屡试不爽的法子。”
说的是实话,可听在耳里怎么都有诡异的味道,陈楚之皱着眉目光锁住面前的人,不见其有分毫紧张和恐惧。
“不过,皇上真的以为如今身在后宫被你冷落囚禁了半月的人还是当初的人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心中咯噔一下,陈楚之面色骤变:“苏锦绣是朕的妃子,她喜欢的是朕,没有朕的同意,她不会离开延绣宫半步。”
“皇上说这话是在催眠自己么?我苏瑾彦教出来的妹妹会和一般女人一样么?她或许还喜欢你,挂记你,但现在的心情早已同数年前不一样,当初她会为了你对付王爷,现在同样可以为了其他离开放弃你。”
“一派胡言!朕不相信!”桌上的茶具一掌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渐射出来,瓷器四分五裂。
陈楚之在狭小的隔间里来回踱步,步伐越来越急促。
突然停下,大步上前,死死揪住苏瑾彦的胸口衣领,掐的他几乎喘不上气,声音阴沉,如同地狱爬出的厉鬼:“苏瑾彦,算你狠!朕记住了,你最好祈祷自己藏人的技术过硬,不要让朕找到谢唯黎,否则……”
此处停顿,留下足够的威胁和瞎想。
“来人,将人压回去!摆驾回宫!”
不等回答,陈楚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振袖而去。
……
静,静的恐怖。
睁开眼,眼前飘过层层叠叠的帐幔,水烟袅袅,灯火昏黄,谢唯黎立刻翻坐起来,朝四周张望,风掠过地暖,带起轻纱拂过面庞,凉意满满。
望不到房间的尽头,许多淡紫的纱帘帐幔从头顶垂下,由近及远,不知究竟有多少重,只隐约可见朱红色的雕刻柱子伫立期间。
这是哪里?
疑问和惊惧盖过其他情绪,汗毛一根根竖起,谢唯黎全神贯注,赤脚轻轻下地,地面意外的温暖,正在她意外之时,忽的卷过一阵凉风,纱帐应风而起,飘忽飘渺,如云如雾,影影绰绰,分外诡异。
正值四月天,风却不似普通的春风,即使被地热温过,依然带着刺骨的冷,自脚踝而上,谢唯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文殊辰!”抱臂张嘴喊出名字,声音竟在房间里回荡出阵阵回音。
无人应答,只余风海潮般一波波涌过脚踝,即使地面温暖,双脚也变得麻木起来。
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谢唯黎试着跑了几步,然而目之所及,除了紫纱帐幔再无其他。
“文殊辰!文殊辰!”越跑越快,像身后被无形的力量催促追赶着,谢唯黎大力拨开前面的帐幔,喊叫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大声。
“文……啊!”
眼前一花,不知从哪儿闪过道人影,迎面撞上堵肉墙。
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孔,满怀的拥抱,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唯黎,别怕,别怕,是我,我在。”
怀抱温暖结实,大掌轻抚她战栗的背脊,头顶出来低沉酥磁的嗓音,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将她惊悸的情绪抚平。
“你怎么跑下来了,为何不……”
“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文殊辰温柔的话语,俊脸立时红了半边,他没有说话,缓缓转过脑袋,凤目神色温柔不变。
谢唯黎一把推开他怀抱,抬手就要再招呼一巴掌,掌风带过,却生生在距离他脸颊不足半寸的地方停住。
瞠目怒视,红了眼眶。
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动。
半晌,文殊辰开口道:“你若是生气,再扇一耳光也无妨。”
“不过在扇之前,你可以先回到床边将鞋子和衣服穿好么?此处寒冷,小心得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