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一个致命的细节

冲到了距离碉楼两百米以内的距离，该怎么办呢？

“再往前走，一点点慢慢靠近碉楼下的围墙。”赛金星说道。

“有先到，有后到，我们该怎么办？”

“是直接翻过围墙吗？”

“那围墙是道只有一米高的石墙，加上我们是从山坡上下去的，其实连一米都不到，我们一翻就过去了。”

“只要不被火炮炸到，我们就可以攻进去了。”

“不。”赛金星冷冷地说道。

不行的，那样太冒险。当人开始在石墙下面集中时，不必急着翻过去。因为一翻进去，就形成巷战的模式，先进去的人，可能会被直接打散。

土匪攻城，唯一的优势就是人数。

“等。”赛金星说道，“当冲到围墙下的人数凑到七十人，我们就翻过围墙，后面的人也不用排成队形，就只管往墙边上冲就可以了。”

这个战术有优势有劣势，但能把己方的所有优势，比如说人多，乱轰轰地往里冲，连砍带吓，具有强大的震撼力。

这就是攻入沈河村的机会。

赛金星向土匪首领们一一解释了，七人一组三排阵型的组队原因，解释了为什么要有足够的人，才能翻墙往里面冲的原因。

让赛金星吃惊的是，大家都同意了。

“用这种方法成。”

“对了，”问话的是一名叫做“地飞鼠”的家伙，这家伙的耳朵尖尖，长着黑色的毛，像极了蝙蝠的耳朵，所以才有这个外号，“老大大，碉楼北侧还有个哨所，我们的人，刚刚摸过去了看了一下，那里亮着灯。”

距离碉楼一千二百米之外，有一个小型的、大约四米多高的四角楼，与约有四十多米高的碉楼比起来，显得小巧多了。

不过，这座四角楼的楼顶，会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每盏灯灯芯里的油，一个小时燃尽，看守四角楼的守卫，就会换上一盏新点亮的灯，挂在四角楼塔台屋檐下，让碉楼的哨岗，能一目了解。

作为了望哨，当四角楼上的气死风灯熄灭时，意谓有人入侵，那么碉楼就要做好了准备，剩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碉楼开炮，攻击者几乎根本不可能穿越八百米长的死亡阵地。

“鼠兄去搞定如何？”赛金星在大脑里想了一下，地飞鼠的名声不算太好，在眼前这支土匪队伍之中，贪财又胆小，不如把最容易做的那件事情，交给地飞鼠就做，这样就省了点事，“不过，这种事你带三个人去就行了，你的队伍得留给我。”

的飞鼠点了点头，他拼命压抑着自己心里的得意之情，板着脸说道，“听老大大的令。”

赛金星不再去理这家伙，他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

至于什么秘密武器，半眼龙的情绪等等，赛金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考虑了，现在是专注精神的时候。

“今夜子时动手。”赛金星冷冷地说道，“鼠兄，你要提前把了望哨搞定！”

这一夜，风轻云暗，是秦岭中少见的夜晚微风的日子。没有风，空气流动性很差，天气异常沉闷，天空中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

“天助我也。”赛金星在心里微微有些得意，“如果刮北风，必然降雨。要的就是天气湿潮又不下雨，方便咱们翻墙动手，火药又被弄得粘乎乎的，我就想看看，他们怎么开炮。”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行动时，还是要小心翼翼。

不过，好消息已经传过来了，瞭望哨搞定了。

“解决了？”赛金星自己都觉得顺利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解哨上应该至少有两个人，的飞鼠不过七八分钟前才出发了，就算打上几个来回也要不少时间，一来二去，怎么能这么快就解决了？

“就是这么快。”回来通报的喽喽说道，“了望哨上根本就没有人，放哨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偷懒了。”

赛金星听得一头雾水，那喽喽解释了半天，他才算听明白。

四角楼哨所上根本就没有人，而是点了十几盏气死风灯。每隔一个小时，会自动熄灭一盏灯，这意味着，从碉楼上看去，了望哨的灯，始终是亮着的。

“很好，”赛金星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其实沈河村的防守，根本就没有那么严密，“行动吧！”

黑夜里，前两组的土匪已经行动，左侧的组，人员散得很开，右侧的那一组，人员则多少有点紧，像一颗颗小小的棋子，在山坡慢慢地挪动着。

作为老大大，赛金星必须站在所有人的身后，进行指挥。他知道这一点很不好，土匪们最尊重的是冲锋陷阵之人，半眼龙每一次出场，都是冲在第一线。但这次不同，赛金星不仅仅老大大，还是军师。

军师要能沉住气。

天气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前往沈河村的碉楼和围墙的山坡上，一切灌木和树都被砍得干干净净，几乎无处可躲。站在坡顶，看着土匪们，就像条在地上蠕动蛇，蛇一点点扭动着身躯，慢慢地向围墙前挪动着，那种感觉，心如火烧。

就在这里，赛金星突然间闻到了一股气味，那气息，好像是木炭燃烧时发出的炉火气息。

不仅是赛金星闻到了，他身边也有人闻到了。

“老大大，您没有闻错，是有这股味道。”

沈河村的人在烧炉子，但是只有木炭的气息，等等，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味道。

空气似乎微微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那味道像什么呢？赛金星突然间想了起来。

澡盆，像是买来的新的木澡盆的味道。那种澡盆是用木板制成的，木板与木板间的缝隙里，要抹上一层桐油防水。对了，就是桐油的味道。

桐油是油桐树的种子榨出后形成的油脂。川南之地就有油桐树，每斤桐油，运到关中的价格是15个银圆，这个高到离谱的价格，有一部分要算到运费上，桐油在汉中的价格是每斤13个银圆，在成都只要10个银圆。

桐油产于四川南部，因为只有在那里，才有油棕树。位于川南之地的沪州，将桐油运到成都，每斤的运费大约是一个银圆。也就是说，运到关中之地的桐油价格，有一半都计算在运费上。

“他们要修碉楼？”身边一个土匪问道。

这土匪脑子转得很快，他认为桐油是用来做防腐工程，但是赛金星觉得不是，直觉告诉他，桐油很昂贵，而且桐油太粘，也没有办法在碉楼上涂抹施工啊，最好的防腐是湿的石灰。

那么桐油是用来干什么的？

赛金星突然间觉得指尖有些冰冷，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漏过了什么，这被漏过的细节，一定是一个对行动产生巨大威胁的细节。

但是赛金星不知道自己漏过的是什么，他没有办法把所有的细节一一弄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