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季军如愿考上大学季家老太溘然长逝
在一家人焦虑的等待中，季军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终于下来了——千真万确，季军高三，季胜高一，他们兄弟俩在县城同一所高中上学，彼此信息是相通的。
学校东侧的黑板报栏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张贴着大红光荣榜，用玻璃罩罩着，在每年的高考录取季，每当学生们的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各班级的班主任都会打开玻璃罩，自豪地誊写上被录取同学的名字，那也是老师们最高兴的时刻。
这天，季胜刚刚补完语文课在操场上闲逛，看见哥哥班主任田老师在写被录取同学名单，他便凑了上去，一眼便看到在领取通知书一栏里，赫然写着季军——南方科技大学。
季胜激动极了，他心里想，要是爸妈、哥哥知道他被录取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他想把哥哥的通知书领回家，但被告知录取通知书是不允许代领的，他顾不上吃中午饭，急忙骑着自行车向二十里外的家骑去，他要把这一喜讯第一时间告知父母和哥哥。
家里也提前得到了消息，他们是通过收音机广播得知全市大学生录取名单的，此时季月明家聚集了一院子的乡亲，赵红叶一边高兴地招呼着左邻右舍坐下喝茶、嗑瓜子，一边急忙让季月明带着季军去学校领大学录取通知书。
不一会儿，季月明与季军回来了，季军拿出了象征跳出农门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那烫金的字体，鲜艳的封面，漂亮的大学校门……赵红叶把大学录取通知书捧在手心里细细地端详，乡亲们也都羡慕地围了上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季月红说：“俺侄儿上的这个大学比村西头吕向阳、张红旗他们上的学校好多了吧，”好像她对自己的话不自信似的，扭头又转向季胜寻求印证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季胜？”季胜笑着似是而非、半懂不懂地点了点头。
一旁吕鹏程的老婆拍着赵红叶的肩膀对她说：“嫂子，你可供出来了，你们供孩子供的也值了，孩子们也争气，等着将来享你大儿子的福吧。”
张正喜的母亲站在一旁说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看季军与俺家正喜同年入的学，同样的老师，同样的学习环境，同样的一日三餐，你家季军都考上名牌大学了，俺家正喜还啥都不是呢，人命相同运不同呀！明年让他复读还不复读，也准备着出去打工嘞，这孩子，唉……”
有人欢喜有人忧，赵红叶劝张正喜的母亲道：“他婶儿，干嘛都能挣钱，打工说不定挣的更多。”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红叶满脸堆笑着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应酬着。
第二天，季月明便带着季军去镇上的派出所迁户口了，这也意味着季军从此以后不再是农村人了，脱离了农业劳动，以后也基本上与农业劳动绝缘了。这天，季月明与赵红叶打扮得格外精心，仿佛要进行一场盛大的仪式一样。
距离大学开学的日期日益临近了，由于季军从未出过远门，季月明打算亲自送季军去学校报到，他给季军买了一个皮箱，置办了一身衣服，便乘火车出发了。
近几年，他频繁外出打工，游走于南方各地，但这次乘车出远门与以往感觉都不同，以前他外出打工是为了挣钱，为了谋生，而这次出远门是为了送孩子奔一个可以预知的美好前程，心情自然不同，坦率地说，他这次的旅行心情是放松的。
他们走后，赵红叶仍然处于很兴奋的状态中，干什么都不知道累似的。是呀，大儿子考上了大学，光耀了门楣，况且是家族里第一位考出来的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其家族与亲友重视程度显而易见。
这不，在他们父子去学校报到前，季月明在小镇上就张罗了酒席，把张建国、张大伟、吕鹏程、季月红、陈群达、季月莲、叶紫英等家人、朋友、亲戚都请来了，在有限的条件下还是办了一场升学宴。
现在唯一让赵红叶担心的是季家老太的情况，她婆婆八十三岁了，患有脑血栓、老年痴呆症等多种疾病，基本上都不认得人了，连她最疼爱的大孙子都不认得了。报到前，季军特意和他奶奶告别说：“奶奶，我考上了大学，明天就去学校报到了，您在家吃好喝好，多保重身体啊。”奶奶却只是面无表情，好像眼前的人和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是的，人这一辈子，按照弘一法师的说法，生来就是渡劫的，生来就是受苦的，比如季家老太太，年轻守寡，独自一人带大四个孩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受的苦遭的罪数也数不清，说起来都是泪，到了生活条件好的时候，自己却得了一身的重病。可谓人生匆匆，山一程，水一程，一路风雨兼程，一路披荆斩棘，季家老太的病情不容乐观，由于病情的折磨，她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季家老太在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能挺过去还不一定，茶饭不思，骨瘦如柴，面色苍白，怎么看都呈现出下世的光景来。
赵红叶对季家老太说：“妈，现在您大儿子、二儿子都不在家，大儿子送您孙子上大学去了，二儿子在部队还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您如果心疼您儿子，您再挺几天。”这话是说给婆婆听的，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的用以壮胆，由于她担心婆婆突然离世，她一个人在家害怕，便叫来了小姑子季月红来家与她作伴儿。
等到季月明送季军入学报到回来，季家老太的病情更加恶化了，米水不进，只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季月明判断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急忙给在部队服役的弟弟季月辉打了一封电报，短短的几个字——母病危，望速归！
季月辉接到电报后，心急如焚，急忙请假往家赶，万幸的是他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虽然此时母亲已不省人事了，但总算了结了季月辉的遗憾。
几天后，季家老太溘然长逝，终年八十三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