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相救 - 玉殿春 - 写手阿星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其他 > 玉殿春 >

舍命相救

舍命相救

行过车辂院,前面便是相国寺北巷,晏清忽然回了身,对着江惟仁道:“江大哥,你要不要相面?”

“相面?”

她冲他盈盈一笑,“你不知道了吧,相国寺的北巷不少方家术士,镇宅作法什么都可以,他们之中有的呢,就擅长相面,说是能看出命格呢!”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了北巷里,从前与晏澜一同前来时,他最不屑的就是这些术士所言,将他们一并斥为江湖骗子,当然也不会去相什么面。

晏清心中存了好奇,江惟仁又什么都听之任之,两人便找了一处相面的摊子,那相面的老翁擡头一看两人,便脱口道:“小老儿今日这是撞了什么大运,遇到这么两位贵人之相!”

晏清对这话并不放在心上,想来这人为了招揽生意,必是遇上谁都这么说。

她先让老翁给江惟仁相面,那老翁粗看一番后便直接捋着胡须笑道:“公子的面相是能臣之相,日后飞黄腾达自不必说,只是盛极必衰,怕是有些波折。”

晏清听到这“能臣”一说,倒觉得颇为可信,江维仁如今虽官职不显,但谁知他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若外放几年,再调回京中就能去要职部门。

轮到她时,那老翁竟愣愣地盯着她,一旁的江惟仁皱着眉,正欲出声,便听老翁语带叹息道:“姑娘这面相,小老儿只有四个字。”

晏清好奇地等着,见那老翁缓缓开口:“贵不可言……”

待要再问,那老翁却什么都不肯再说了,只说天机不可泄露。见江惟仁拿出钱袋,那老翁竟摇着头道:“寻常人来相面,自然是命格越好我收的钱越多,可今日两位的命格,这钱我不敢收。”

江惟仁倒是坚持要付,可那老翁说什么也不收,还说收了自己怕是要折寿。

进了寺内,果然人流如织,妇孺老少皆有,好在寺内地势开阔,也还能分散得开。

两侧的琉璃塔上,微风吹过,每一层檐角下悬着的风铎都开始叮当作响。塔前一盆盆牡丹花蔓延开去,姚黄魏紫蘌袍黄,应有尽有,如锦如霞。

这样的景色对晏清而言并不陌生,每年的牡丹花节也大同小异。她领着江惟仁一路赏过去,对这些花色品种的了解,他当然远不及她。

可他是个好学生,她一路兴致勃勃地讲,他无比认真地听着,如听天语纶音一般。晏清说着说着一回头,便与他的目光直直相对,而此刻他的一双眼睛里分明只有她的倒影,哪里还有其他。

一路逛着,日头渐渐大了起来,虽还只是暮春,可被晒得久了,晏清的额上还是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几缕碎发也贴在耳侧,脸颊更是被日头晒得泛起两团水水嫩嫩的胭脂色。

早知道,就戴着帷帽出来了,她正想着,却突然发觉头上多了丝阴凉,一擡头就看到江维仁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后,将自己宽大的袖子拉开遮到她的头顶上。

他目光如常,一句话都没说,仿佛这一举动再自然不过。

因为他身量高,所以这样为她举着袖子刚刚好,可擡着手总归是累。晏清指着远处人群聚拢的那一处,对他道:“那里扎了棚子,江大哥,咱们去那边吧。”

远处的佛塔前的确扎了一排的棚子,是相国寺的住持担心牡丹花节这天会下雨,特意吩咐寺里扎好棚子以供大家避雨,谁知到了这天不仅没有下雨,还出了这么大的太阳,却也歪打正着,正好将这些棚子拿来给游客们遮阳。

那棚子扎得稳当,四周设有围栏,里头还有小沙弥给大家倒茶水吃。

晏清同江维仁进去时,棚子里已有不少人了,两人接过小沙弥奉上的茶盏,想着歇一歇。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相国寺门外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寺内,而天一热,大伙自然纷纷都想进那排棚子里乘会儿凉。

因为料到来赏花的人不会少,是以寺里扎的棚子都很大,单个能容纳上百人,可人一多难免拥挤,推搡之下便容易起争执。

晏清与江维仁在里头,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阵哗动,倒是江维仁因为身量高,一眼就看到前面争执的两人已经动起手来。

棚子里本身就挤,四周又有围栏,那厢两人不管不顾地动起手来,周围的人也跟着乱作一团,后面的人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便不顾一切往前挤,有人被推到了地上,后面的人没看清便踩了上去,有女子惊叫的声音响起,“死人啦!踩死人啦!”

晏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江维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毫不犹豫地将她圈到自己怀中,在左右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

晏清在他的胸膛里,仰头只能看到他微微扬起的下颌,她感受到他因紧张而绷紧了身体,艰难地带着她在人群里挪动。

江维仁本想先带着她走到出口,可棚里的人慌乱之下,推到了四周的围栏,连带着支撑彩棚的那几根竹竿也被推散了,棚顶因此左右摇晃,眼见着就要倒下来,四周的人赶紧往外跑,可如晏清一般在最里头的,哪里还来得及再逃。

晏清都能听到棚顶的竹子摇晃间发出的“吱呀”声,她正惊慌地准备问江维仁现在要怎么办,就见棚顶如一团阴影般压了下来。

来不及反应,她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江维仁毫不迟疑,撑起身子将她罩在身下,最后的一刻,他用手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怀中。

那棚顶用碗粗的竹竿扎的骨,上头油毡铺着厚厚的茅草,一齐压下来,几乎就在下一瞬,晏清清楚听到那些重物砸在他背上的声音,他的整个胸膛剧烈地一震,晏清吓得魂飞魄散。

她不敢想象,他遭受了怎样的冲击,短短一瞬,却无比漫长,棚顶砸下扬起无数灰尘,远处传来人们的惊声尖叫,她的头被他护住,眼中什么都看不到,唯有耳边,听到他胸膛里那一声声有力的心跳。

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温温热热又没入了他胸前的衣襟里,小小的洇开一片,而他仿佛并未察觉。晏清听到他费力地低咳,然后用虚弱而低哑的声音问:“清清,没事吧?”

有事的是他,有一根竹竿直接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五城兵马司的人赶来,将人救出来的时候,晏清便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迹,她安然无恙,却看到他走了几步,人就倒了下去。

他伤得不轻,晏清去看的时候,他还笑着说,自己这两年大约流年不利,多灾多病的。

“这一次怪我,”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我你才伤这么重的……”

她没哭出来,眼睛却通红通红的,小兔子一样。

“说要去相国寺的人,可是我。”他费力地笑了笑道。

她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道:“江大哥,那样危急的时候,你不该不顾自己的安危,若你因我而有个好歹,我又怎么能原谅自己呢?”

小姑娘神色郑重,一双乌漆漆的眼睛是盛着莹莹水光,那蓄着的眼泪将坠未坠,凄凄楚楚的,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心口鼓噪着,想握着她的手,或是替她擦擦泪,可她身负婚约,他又怎么能僭越。

她于他,终究是可望不可及。

他压下心头的酸涩,冲她轻轻一笑,“当初在江陵,成王妃可是你的姐姐,你又为何愿意帮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晏清倒没想到他对当初的事一直记着,低头道:“那次算不得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怎么会不放在心上,他苦笑着,瞧着她道:“清清你可知道,当初我虽被朝廷授了庶吉士入翰林院,可父亲出事后,我便绝了入京的念头……”

晏清有些惊愕,她还记得他曾说过,父亲的夙愿便是让他考取功名,庶吉士向来有“储相”之称,多少人梦寐以求,也是他寒窗多年换来的机会,可他竟宁愿放弃。

“你是害怕成王会对你家人不利?”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