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重大发现
<div>副厅长作了一番动员,白溪、常阳、常阴的警方,以及徐常兵陆续汇报了各自案件的调查结果。让人遗憾的是,几乎每起案件,都是在案发多日后才被警方发现,因此在案发现场,竟然没有找到凶手留下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唯一有效的,就是疑似和凶手熟悉的雷明之。
副厅长问:“彭队,这个雷明之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彭刚说:“几天前,我从高水分局的徐队口中了解到,雷明之很可能和凶手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我们就将他带到咱们白溪进行调查,他虽然承认当年和小晴恋爱过,但他一口咬定根本不知道小晴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她的家在哪个城市,我们又调查了他的出行记录,在几起案子的案发时段,他都没有离开过江滨主城……”
副厅长有些不满:“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们就这样放弃了吗?”
彭刚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说实话,我们当时是想给雷明之上点手段的,没想到,网上的消息突然铺天盖地,指责我们警方乱抓人,还说雷明之是教授,是知名的学者,是公益人士,曾帮助无数的家庭找到了失散的亲人,还有几个网络大v在网上大发议论,给我们造成了巨大压力。说实话,虽然我们怀疑雷明之和那个所谓的老陈有牵连,但只是推测,一点靠实的证据都没有,只好让他回去了,话再说回来,要是将他拘留审查,也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
老国说:“虽然目前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小晴的亲属、那个化名老陈的人,但我们都清楚,就算抓到了老陈,我们也拿不出包括人证、物证在内的任何有效的证据,老陈遗留在现场的指纹及毛发等生物物证,更是无从谈起。”
“难道这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吗?”副厅长一脸的遗憾和不甘。
徐常兵解释道:“要是老陈能够交代出他的犯罪经过,并且能够与多名死者死亡的时间,死亡方式等一一对应上,还是能够对他起诉和判刑的,但判他死刑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没有靠实的物证。”
散了会,老国一行人来到了停车场,准备开车回江滨,白溪的大队长彭刚过来送行,客套几句后,老国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彭队,刚才你在汇报的时候,我听你说,稻草人内的那具尸体死亡了五天才被发现,我记得,当时我认为那名受害人死亡了七天,这是怎么回事呢?”
当初,白溪警方刚刚发现了稻草人内的黑尸,老国和徐常兵等人就赶到白溪参加案情分析会,老国察看现场的照片,根据死者口腔处的蛆虫大小,推算出了死者的死亡时间为七天。
彭刚解释说:“我一般是不看尸体的,说实话,看了我也搞不明白,我在会上说的五天,是咱们的宋法医经过尸检给出的结论。”
老国想到,刚才的会议上,法医宋亦晨一直没有出现,便问:“宋法医没有参会吗?”
“他最近身体不好,今天他请了假,到你们江滨的大医院看病去了。”
老国知道,白溪紧邻江滨,但和本省的省会相距甚远,因此,白溪的群众要是生了大病,一般都会前往江滨的大医院治疗。
“你能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吗?”老国查案有个习惯,有疑问的任何细节,他都不会放过,况且死者的死亡时间竟然有两天出入,他必须要解开这个谜底。
彭刚觉得死亡时间有些出入并不是大事,但他不好驳了老国的面子,便拿起电话,给宋亦晨打了过去。
打过了电话,彭刚对老国说:“国领导,我问过宋法医了,他说蛆虫的长度确实是七天才能长那么大,但受害人被裹在稻草人里的时候,是没有死的。宋法医非常负责,他为了确定死者精确的死亡时间,又亲自调查了那块稻田的主人黄老汉。黄老汉说,他案发六天前的下午去过稻田,还察看了那些稻草人,没有发现稻草人里有尸体。所以宋法医综合判断,给出了死亡五天的结论。”
周薇惊道:“天呐,这么说,那个人贩子被裹进稻草人里竟然还活了两天,她看着眼前的稻田,看到苍蝇落在她的嘴唇上产卵,感受着各个器官的衰竭,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太可怕了!”
临上车,大齐突然问:“彭队,宋法医生了什么病啊?作为他的同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他一下。”
“他好像是说胃有问题,”彭刚说,“我问过他几次,他都说没事,但我看他前一阵子老是请假,我怀疑,他是不是病得挺重的……”
回程的车上,周薇还在想着刚才的那句话:“师傅,艺嘉,你说那个人贩子裹在稻草人里面,两天才死掉,这比死刑痛苦多了。”
王艺嘉说:“其实咱们国家实行的死刑,死囚是不痛苦的,之前是枪决,一枪打中了脑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现在的死刑更加人性化,注射毒剂之前还给死囚打上麻药,就当一觉睡过去了……”
王艺嘉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国突然惊了一下,他大声说道:“死刑,注射死刑……”
“怎么了师傅,现在绝大多数地方都实行了注射死刑,这奇怪吗?”
“注射死刑,死刑……”老国仍在念叨着。
周薇突然明白过来:“师傅,您是说,那些被杀掉的人贩子,包括冷老棍子和龙花子,他们都被执行了注射死刑,是吗?”
王艺嘉也明白过来:“天那,我明白了,那几个人贩子死亡的方式和死刑一模一样……”
周薇问:“你看过死行的执行吗?”
“看过。那是几年前,法院要对一个黑社会大佬执行死刑,怕出现意外情况,就调了许多警察过去,我当时也在其中,见到了注射死刑的场面。法警先是用约束皮带,将受害人的四肢固定在死刑的执行床上,然后用针头打通死囚的静脉通道,针头上的皮管连到一个机器里。机器上有三个按钮,执行的时候,分别由三名执行人员一起按下启动按钮,机器的程序是设定好的,它先向死囚体内注射麻醉剂,这是为了防止死囚痛苦和挣扎,再之后才向他的体内注射致命的毒剂……”
老国因发现了重大线索而重重地喘着气,他点上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说:“你们还记得吗?之前我们在两名受害人的手腕和脚踝处,都发现了大约有腰带宽的约束伤,高水的那名死者背后绑着一根棍子,稻草人里的那具尸体被固定在稻草人的木桩上,现在终于明白了,这是凶手在注射墨水之后,为了防止受害人身体扭动挣扎,用于固定他身体的。当然,如果有床,比如冷老棍子,一定是被约束带固定在床上。和执行死刑的程序一样,凶手也是先将麻醉剂注入受害人体内,待其麻醉后,正式对受害人执行死刑,当然,他注射的不是立竿见影的毒剂,而是让受害人缓慢死亡……”
周薇和王艺嘉都打了个寒颤,周薇说:“师傅,您之前分析过,他是要让受害人有一副黑心肠,以满足他的仪式感。”
“国指挥说过,仪式感才能让复仇者的愤怒得到最畅快的宣泄……”王艺嘉补充说。
周薇问:“艺嘉,你刚才说,有三名执行者一起按下启动注射的按钮,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王艺嘉解释道:“三个按钮中只有一个是有效的,这是为了防止给执行者造成心理障碍,因为他们都不知道真正起作用的是哪个按钮,所以都会在心里自我辩白,认为自己按下的是无效按钮。咱们在一些电影上经常看到,国民党反动派枪毙人的时候,都是许多军警拿着枪,站成一排一起射击。之前我一直疑惑不解,为什么要那么多人一起开枪呢?难道一枪打不死吗?那天我问了执行死刑的法医,终于明白了,站成一排的那些军警,他们中间,只有一支枪里装的是实弹,其他枪里装的都是空包弹,他们都会认为,真正打死人的,是别人枪里射出的子弹。”
老国没有顺着王艺嘉的思路,他突然说:“你们只看到树,没有看到种树的人。”
“师傅,您是说?”
“法医、狱警、死刑执行者,还有在特殊情况下执行任务的警察,只有这些人才真正目击过注射死刑……”
这下,周薇和王艺嘉终于明白过来,周薇惊道:“您是说,凶手老陈是法医或者狱警?噢,不对,老陈应该是法医,他精通麻醉知识,也会扎针,能一针见血,这是普通法警和现场的其他人很难做到的。”
“是的,”老国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咱们重点调查的就是法医,他们不仅懂得注射死刑的程序,懂得墨水致人死亡的机理,他们还有很多机会参与凶杀案件的调查,对警方的侦察思路、如何清理现场留下的痕迹和物证,他们甚至比侦察员、比痕检员更清楚。所以,高水的两起黑尸案,白溪的草人藏尸案,常阳的冷老棍子案……”
“国指挥,我彻底明白了,特别是常阴县的阉割案,受害人石长根的创口竟然经过了消毒和止血包扎,之前咱们认为,老陈是个懂医的人,经您这么一说,我们的范围再一次缩小,老陈既是一个懂医的人,更是一个懂得如何逃避警方侦察、如何清理现场痕迹和物证的法医。”
“是啊,不过……”周薇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其实老陈并不是坏人,那些所谓的受害人,他们都该死。”
老国一行三人回到江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他们先来到老国家里,接上陆依婷和乐乐,一起来到了酒店。
前些日子,周薇将她认下王艺嘉做哥哥的事告诉了母亲舒小雅,还将王艺嘉童年被拐卖、养父母一家在爆炸案中丧生的种种不幸遭遇也告诉了她。
舒小雅和王艺嘉并不陌生,她退休前和王艺嘉都在东山分局工作,只是两人不在同一个部门,接触不算多,之前她对王艺嘉的印象颇好,小伙子工作细致耐心,人缘也很好,这次又听说女儿想让她认王艺嘉做干儿子,舒小雅当即同意了,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希望用母爱、用家庭温暖王艺嘉那颗孤独无助和漂泊的心。她两天前就定下了酒店,还请老国一家三口作陪。
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小雅和王艺嘉又互送了礼物,便开始吃饭喝酒。乐乐倒像是今晚的主角,周薇、王艺嘉和舒小雅不停地逗他,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老国的心里一直想着黑尸案,喝了几杯酒,他的思维更活跃了,他看了看儿子,突然若有所悟,便拿起手机打给高水的法医大齐:“齐法医,离开白溪的时候,你说要打个电话给宋亦晨法医,你打了吗?”
“打过了,他说没什么大病,就是胃不舒服,过一阵就没事了,他还感谢我的关心。”
“大齐,你再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他的病情,当然,说话要巧妙一些,别让他警觉……”
大齐惊了一下,他问:“国顾问,您的意思……”
“我怀疑他是黑尸案的连环杀手,但只是我的分析,还缺少证据,你现在就打给他,别忘了把通话录下来,过会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