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电梯事件
<div>望江大厦。
林金锁戴着墨镜和口罩,他拎着帆布手提袋,袋子里是他从吴岩家取来的10万元现金。他乘坐电梯来到了32楼,下了电梯后又顺着消防通道,呼哧呼哧地爬上了楼顶天台。
早上七点多钟,那个勒索他的老太依旧在那部公用电话上给他打来电话,望江大厦天台是她提出的交钱地点。
林金锁看过不少犯罪题材的影视剧,敲诈勒索的罪犯一般都会让交钱人将钱放在某处的垃圾桶里,在高楼天台上直接交钱,他无法理解。
因为要与对方面对面交易,林金锁心里有点发慌。他知道,今天来取钱的肯定不是那个老太,双方在无人的天台上见面,相比自己,老太的心里更不踏实!那么,前来取钱的,一定是老太儿子,甚至还有同伙。
林金锁有备而来,他不时地在衣兜里摸索着。他的左兜里放着一瓶辣椒水,右兜里放着一根钢制的甩棍,以备不时之需。
老桥口菜场外的早摊点旁。
吴岩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件灰色短风衣,他坐在早餐桌旁,好一会才掀开口罩咬上一口包子,再过一会又掀起口罩喝一口稀饭,偷偷瞄着不远处的电话亭。
查找电话亭地址的工作很顺利,吴岩给电信局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便告诉他,那个号码的所在位置在老桥口菜场附近,虽然具体地址并没有说清楚,但吴岩在菜场附近找来找去,只见到眼前的那一个电话亭,吴岩偷偷拿起那部电话,拨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后,手机上显示的,正是老太打给自己和打给林金锁的号码。
此时是早上八点五十分,菜场内外正是人流高峰,喧闹声不绝于耳。虽身处闹市,吴岩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打着鼓,他清楚,对方认识的是自己,而她向林胖子勒索,是因为自己提供了林胖子的号码。
早点摊九点准时收摊,吴岩付了钱后,依然没有见到有人进到电话亭里,他不敢大意,又来到附近的杂货铺,东问西问磨蹭了好一会,最后挑了半斤劣质虾皮,满手腥味地拎着提袋出了店。
望江大厦楼顶天台。
天台约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中间安装着四五台中央空调外机,巨大的通风管道弯弯曲曲,形如迷宫。林金锁握着兜里的甩棍,不时地东张西望,害怕忽然从管道后面钻出几名男子。
然而转遍了天台,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影子,林金锁顺着天台围墙,向楼下看去。
天台的东边南边是闹市,站在32楼的楼顶,城市街道和低矮的楼房尽收眼底。
多日没有见到阳光,乌云就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空气里是湿漉漉的味道。行道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一半,灰黑的枝条便渐渐显露出来,丝毫没有往年秋季的五彩斑斓和天高气爽。
林金锁几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拖着疲乏的身子又转到了天台的北侧,楼下的不远处是长江,灰褐色的江水浩浩荡荡,滚滚东去,因身处高位,江中的巨轮似乎只有汽车大小。
林金锁没多少文化,没有文人骚客的情怀,他的心里忐忑不安,时不时地看一眼进入天台的通道口。
正在此时,他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是“吴驼子”三个字。
林金锁松了口气,他刚接通了电话,就听吴岩半是激动、半是恐慌的声音:“林总,有个老女人进电话亭了,可能马上要给你打电话。”
“好,我懂了,过会一定跟到她的家,懂吗?”林金锁说完,赶紧挂了电话。
果然,林金锁刚挂掉吴岩的电话,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果然还是那个固定电话。
林金锁接通电话后,老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林总,你在哪?”
“我当然在你说好的望江大厦楼顶,这都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你现在在哪?”林金锁佯装不满,他觉得这样做能给自己争得主动权,让对方以为自己并不怕她。
老太说:“你看到楼北面的长江了吗?”
“嗯,看到了。”
“你仔细看好了,楼下是一块草坪和树丛,你现在立即将袋子扔下去,用力扔,扔到树丛里。然后你在楼顶呆十分钟再下来,懂了吗?”
林金锁终于明白了,他不得不佩服老太的绝妙主意:取钱的人——八成是老太婆的儿子——此刻他一定躲在楼下的树丛里,只要自己将钱扔下去,他拿到钱后,一分钟之后就会消失。自己坐上电梯,来到楼下的草坪上,少说也要七八分钟。
林金锁说:“我马上扔,不过咱们说好了,这10万块是我看你照片的钱,你要是失信,别怪我不给另外的200万,到时你爱咋地就咋地,大不了我坐几年牢,你也是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
“谁说不给你照片了?”老太有点儿急,“十五分钟后你到扔包的地方去找。”
挂了电话,林金锁向草坪和树丛里看了半分钟。楼下往北约有20来米是一片草坪,草坪再往北,是杂乱的小树。
林金锁颇有心计,他想把包扔在近处的草坪上,想看看拎走钱包的究竟是个什么人?
想好了主意,林金锁一手扶着天台边墙,另一只手将装有10万元现金的帆布拎包丢了下去。
帆布包急速下坠,越来越小,好几秒后终于落到了草坪上,翻了几个跟头后不动了。过了七八秒,树丛里忽然奔出一名身着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因离得远,林金锁看不真切,仅从身形判断,男子应该30上下,他戴的那个面具,是市场上随处可以买到的猪八戒造型。
黑衣男子跑到帆布包前,抬头向天台望了一眼后,捡起了包。他知道此刻楼顶上的林金锁正看着他,他抬起右手,伸出中指,朝林金锁做了个下流的动作,之后一转身,四五秒后便跑进了矮树丛,消失不见了。
下午三点多钟,老桥口派出所。
包铁面是副所长包大勇的绰号。包大勇五十五六岁,与老国年龄相仿,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标准的正义无私的老警察。
包大勇的对面坐着一个60来岁、一脸怒容的老太和一个四十多岁、身穿西服的男子。
“他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老太大嗓门,怒目圆睁地指着中年男子的鼻子,“警察同志,我要他赔偿加道歉,否则这事没完!”
男子也怒目相向:“我没让你赔偿保洁费就不错了,你还想倒打一耙?”
包大勇颇有经验,他知道,只有等两人吵累了再调解,才会事半功倍,他不急不缓地取下警帽,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刷子,仔仔细细地刷去帽子上的浮灰和帽子里的头皮屑,时而插上一句话,或问一句细节。
对面的男子是老桥新寓小区的物业王经理,他身边的老太名叫张荷花,是老桥新寓的业主。
包大勇听了一会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10月7号深夜,张荷花因不满物业提出的电梯维修方案,竟然偷偷跑进电梯,在里面拉了泡屎,气得小区里的几十位业主跑到物业讨说法,要求物业公司公布污染电梯者的姓名。对这样的恶劣行径,王经理非常恼火,他不仅给讨说法的业主观看了电梯监控拍下的那一幕,还将这段视频配上了搞怪音效,发到了抖音上。
张荷花满脸的褶子气得都涨了开来:“所长同志,您给评评理,这个姓王的应不应该给我道歉,给我赔偿?”
包大勇将一尘不染的警帽工工整整地戴到头上,这才板着面孔问张荷花:“王经理有没有错先放在一边,我先问你,你没觉得你跑到电梯里大便的行为,是十分恶劣的吗?”
张荷花辩解道:“我那不是内急吗,要不怎么会拉在电梯里?”
“包所长,她说谎!”张经理赶紧插话道,“她家住八楼,监控上显示,她是从家里出来,进到电梯里直接就大便的,不信,我给您看视频。”
张经理说完,点开抖音上的一段视频,递给包大勇观看。
视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10月7日23时11分23秒,电梯门打开,电梯门上方显示的数字是08,此时一个身穿睡衣的老女人进了电梯,她按下闭门键后,立即解开裤子,蹲在电梯一角方便起来……
画面经过了剪辑,包大勇是老刑警,颇有经验,他看了看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码,23时15分32秒,即4分多钟后,老太“方便”完提起裤子,按开电梯门后还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作品”,之后迅速消失在监控视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