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赏罚分明
<div>在老桥口派出所的调解室，老国见副所长包大勇正在调解电梯便溺纠纷，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边听边候着。
包大勇之前干过刑警，还和老国联手办过几起命案，只是好多年没见，有些面生。不一会，包大勇便认出了老国，他立即站起身，呵呵笑着走到老国面前，两人握了手、问候一番后，包大勇让老国到他办公室等候。
老国刚才听了个大概，知道这是女儿吴姗一早告诉他的那起电梯大便事件，便坚持要听听。
包大勇只好随老国，他替老国泡了杯茶后，继续调解这起纠纷。
老太张荷花诉苦道：“警官，任何事都要一分为二看，是物业有错在先，引起了众怒，我才替大伙儿出气。”
包大勇又摘下警帽，取出小刷子，依旧不急不缓地刷着帽子上的浮灰，偶尔抬起脸看一眼喋喋不休的老太。
张荷花说：“我们家那幢楼的电梯从半年前就开始出毛病，不知关了多少次人，有一次还从十楼滑到了一楼，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我和邻居找过物业几十次，物业就是不修。包所长，你说我该不该想办法治治他们？”
“张老太，到底是我们物业不作为，还是你和邻居太计较？”王经理转过脸冲包大勇苦笑道，“包所，事情是这样的：六号楼的那部电梯确实有毛病，老小区嘛，电梯已经使用了二十来年，我们本打算维修，可是这个小区是第一批拆迁安置小区，业主都没有缴纳过维修基金，因而，电梯维修费必须由这个楼道里的所有业主出……”
“这些业主都不愿出钱吗？”包大勇问。
王经理说：“也不是不出钱，就是出钱的数额一直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可。”
“这又是怎么回事？”老国插了一句嘴。
王经理依旧苦笑道：“这位警官，是这样的，维修电梯共需要21000多块钱，这个楼道共是22户，平均下来，每户基本上需要1000块钱。”
“是有人不愿意拿吗？”包大勇问。
王经理摊摊手，叹了口气道：“开始他们都不愿拿钱，而是要政府拿，我们物业和当地社区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把月工作，说这是私有住宅，钱必需自己出，他们这才愿意拿钱。我就按每户1000块钱预算，要他们先把钱交到物业，可一楼的人首先不干了。一楼的两户说，他们从来不坐电梯，电梯修不修跟他们无关。我一想也对，就把一楼的钱平摊到其他住户头上，可二楼的又不干了。二楼的两户说，他们今后也不坐电梯了，直接爬楼梯回家，还能锻炼身体，也不想掏钱。三楼的又急了，说我们虽然要坐电梯，但我们只坐两层，所以得按实际使用的楼层拿钱。我一想，三楼说的也有道理，我就改了一下方案，一楼的不拿钱，二楼的拿一成钱，三楼的拿两成钱，依次类推，顶层的11楼，拿十成钱……”
“谁使用多谁就多拿，这方法还算公平。”老国再次插话问，“后来为啥还是梗住了？”
张经理对老国说：“张老太提出来，说他们家只有她和儿子两人住，有的人家却有五六口人。要我们物业把人口多少的因素考虑进去，和楼层因素综合折算出价格。我们和社区讨论一下，觉得也有道理，业主嘛，就是我们的上帝。我又让财务重新核算了一下，以为这次大家再也没有意见了。可是又有人提出了疑义……”
“这次又想出什么理由了？”包大勇觉得，平均一户也就千把块钱，便盯着王经理道，“你们多做做工作，事情不就解决了嘛！”
“包所，您不知道基层工作有多难！”王经理抱怨道，“有人见张老太提出这个想法，又开始不满了，有几户家里人口虽然多，但人家有工作，每天也就早上晚上坐两回电梯。这些人家就说，张老太每天要出去买菜，要下楼倒垃圾、出来散步，一有空就下楼找人聊天，晚上还要跳广场舞，一天少说也要用上十几回电梯，所以那几户人家说，按实际使用频率，张老太一人比他们家五口人用的都要多，要求按实际使用频率出钱。”
包大勇看了张荷花一眼，埋怨道：“我说老张，本来按楼层高低缴费，大家都没意见了，你又让物业按人口多少收钱，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张荷花并不知理亏，她反驳道：“谁说我电梯用得多了，你让物业拿出证据？再说，电梯不是摆设，放在那不用还上锈呢！”
老国知道，眼前这个张老太，和之前恶毒咒骂打球少年、之后被人杀死的毒舌老太的人品不相上下，都不是善茬，他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见双方都在等候他的裁判结果，包大勇思索一会说：“要我看，筹集电梯维修款是王经理的本职工作，我就不干预了，但我个人建议，还按之前大家都同意的方案，照楼层的高低收费。”
王经理立即点头道：“好的包所，我回去再做做那些住户的工作，只要张老太不搅，我想其他业主的工作我还是能做通的。”
包大勇又转向张荷花说：“我说张大姐，你的诉求是让物业给你道歉，给你赔偿，我看这事就算了，毕竟你在电梯里大便，有错在先，而且行为十分恶劣，小区里居民的意见很大。再说了，物业毕竟将你臀部打上了马赛克，算不上侵犯隐私，你看怎么样？”
张荷花一听，立即尖叫起来：“包警官，你明摆着偏心眼，恕我不同意你的调解方案，物业必需给我道歉，必需赔我精神损失费。”
包大勇皱了下眉头，他盯着张荷花满是褶子的老脸看了一会，强忍下怒气，转头问王经理：“你看，能不能给张大姐适当意思一下？”
包大勇毕竟是副所长，管着自己的地盘，王经理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他思索一会终于说：“包所，既然您说话了，那咱们物业就免她家半年的物业费吧！”
“不行，半年物业费才几个钱？”张荷花又叫了起来。
“那你说应该免多少？”包大勇强忍着怒气。
“起码免五年，否则我就到市政府门口举牌子静坐。”
“叭”的一声，老国忽然一拍桌子，把屋里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还反了你，我看，这钱一分钱不赔。”老国又转向张经理说，“你回去预算一下，把保洁员清理大便的钱，算在她头上。”
“你——你算什么东西。”张荷花终于反应过来，她见老国没有穿警服，以为他是爱管闲事的小老头，便冲到老国面前，伸开五指要挠。
老国闪过了，他抓住张荷花的手，将她推到一边。张荷花还想冲上前拉扯，被包大勇拦下了。
老国黑着脸对包大勇说：“包所，我看你哪里是调解纠纷，完全是和稀泥嘛！”
包大勇知道老国眼里揉不进沙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现在这基层工作确实难做，诉求人稍有不满，又是打市长热线，又是上访，还要胡搅蛮缠，所以我就想把这事尽快了结掉。”
其实王经理本不怕赔钱，但这笔钱要是掏了，他心里十分憋屈。见黑脸的老警察替他撑腰，王经理便在一旁看着，等候这个黑脸小老头给出结果。
老国盯着仍在叫嚷的张老太：“网上的视频我看了，评论也看了，你知道现在人家称呼你什么吗？”
“舌头长在人家嘴里，我能管得着？”
“人家都叫你脏老太，你懂吗？肮脏的‘脏’！”老国黑着脸盯着张荷花。
张荷花愣了一下，随即叫道：“所以物业一定要赔我精神损失费。”
“你精神损失什么了？”老国问。
“你要是被那么多人骂，精神难道没有损失？”
老国冷哼一声：“人家骂你脏，是因为你的大便污染了人家的眼睛和鼻孔；人家骂你脏，还因为你的恶劣行为污染了人家的心灵。所以要赔，应该由你赔给所有看见过你在电梯里大便的人。”
“你颠倒黑白，满口胡言！”张老太指着老国。
老国冷哼一声道：“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处罚法，和咱们江滨市出台的整治小奸小恶的法规，你应该被行政拘留七天。”
“你，你……”张荷花忽然软了下来。
“叭叭——”包大勇鼓起了掌，他冲老国竖起大拇指，“还是你老国厉害，我包某人心服口服！”
见副所长包大勇的掌声发自内心，张经理也跟着鼓了几下掌，“请问国领导，您在哪个部门工作？”
包大勇赶紧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国强，江滨刑侦界的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