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首 - 烈烈幽云 - 罗刹灵主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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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首

姜灵均高座堂上沉声道:“刑部的聂大人与郁大人,大理寺是包大人,皇命钦差是几位禁军大人,如今本官仍旧想问几位,还有什么遗漏之处。”她扫一眼过去,九转十八弯的长长“哦”了一声:“齐大人,郁大人的衣衫现在还卡在剑里呢,您行行好便拔出剑来吧。”

郁鹤若在一旁哑巴吃黄连,只是冷哼一声撇过头去狠狠瞪了一眼齐维桢。

端木赐笑眼看着一旁的年轻人暗流涌动倒是笑言:“小姜大人从头到尾都已谋算完毕,既然如此且听听大人的意见。”

灵均笑眼眯眯,声音却忽然沉了下去:“好,就判大辟。”

众人皆有些吃惊,只是齐维桢很是沉静不语,灵均心中叹道,无论如何,齐维桢始终懂我。

端木赐面色难得有些思虑:“大人,是不是先禀明圣上…士人惟大辟不用。”

灵均托着下巴笑看他:“圣上当初在殿上朱批御旨点我主审此事,既然人证物证俱在何必再拖,大人何不去城中看看,城中百姓多少人都留在诏狱门前,每日都希望丞相能早死一天。早晚都是奈何桥投胎,不如咱们利利落落办了此事早些交差。”

端木赐心中疑惑,她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皇上虽然聪明,但是却有一个缺点,便是极爱弄权,他过去也有处置支道承之旨,可是未过多久又觉得无盾牌对手而将他复位,眼下丞相虽然数罪并罚,但是皇帝阴沉多变,就算他想抹去此事也是未可知的。可是…他抬头看看姜灵均笑眯眯的眼色,这女孩子态度坚决异常,似乎一定要拿到支道承的人头,这可不好说。

灵均心中冷哼,端木赐是皇帝身边的人,看他那藏拙犹豫的态度就知道皇帝的想法了。为免久生事端,一定要赶在皇帝的气头上直接处斩,若非如此这个喜爱弄权的糊涂皇帝又要玩儿许多不靠谱的花招。到时候皇帝要如何处置自己,那也是他朱批谕旨,看他如何开口。

端木赐还欲商榷,灵均只是笑着伸手止住:“本官自会和陛下交代,大人也看到了,礼不可废,此番一切事宜已经准备完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知道大事已定了。

杳杳香烟,绕梁三日。灵均稽首闭目默默在黑土旁上了三炷香。齐维桢静静在一旁自是长身玉立:“是在告慰太公神灵么。”灵均垂首低喃:“姜家人的坏规矩便是如此,虽然我们不信命不信邪,可是始终没办法忘记过去的荣耀。太公望不仅仅是天下人敬重的武者,更是姜家人的精神柱石。”

齐维桢却温言轻抚她的额首:“不管如何,你的愿望总归是实现了。”

女子的眼眸渐深,将那隐隐欲出的药瘾压了下去,想起了一路来的艰辛苦难:“是,我一定要他的人头,若有人胆敢拦我,我必杀之!”

三班九皂,声名大振。煌煌明堂、高唱威武。灵均坐在堂上,看着支道承仍旧挺直的背影。这位堪称占据朝堂数十年的权臣即便是临死关头仍旧不肯落于人下,聂桢最不爱狂躁之人,厉声出言训斥:“罪臣支道承为何不跪!”

支道承仍旧背过身去冷笑:“你们都是我的后生晚辈,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官乃是恒昌年进士出身,自然比你们都要年长,在赵国没有长跪幼的道理!天下间能令我跪下来的只有皇上!”

聂桢怒气冲天几乎要动刑,还全赖他自升任刑部尚书后脾气好了些,只是双眼如炬等着灵均发话。灵均面无表情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怒气,只是淡淡直言:“赵国不兴官跪礼,不跪也就不跪吧。”她一手止住聂桢欲出头的双手,转头看看面前的支道承。这个人经过几日的煎熬似乎陷入了一种虚伪的梦境中。做官做到支道承这个地位,他坚信自己的一切固若金汤,所以绝不认为自己会死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中。权利,地位,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竟然让这个年迈的老人变得如此天真?哦,知道了,传闻太祖在太庙寝殿的夹室内刻了一块誓约石碑,新皇继位皆要参拜,一生谨守三训,其一便是“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若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可惜啊可惜,她姜灵均就装作不知道这个东西,若是天戮后人,就让老天来找她好了!

灵均手中的笔轻轻转着,嘴角却不经意勾了勾:“笞、杖、徒、流、死。不如我来随便看看,转到哪个就判哪个如何。”她轻轻一勾,哎呀呀的叫出声来:“好,是杖刑,既然支大人不受命,就先打十大板!支大人当初打了本官二十板,还在上面加了点儿小玩意儿。不过你这老东西年老体迈,死了就无趣了,本官就先轻轻招呼你。”

支道承厉声高呼:“你敢!陛下只让你审我,你竟然敢动用私刑滥用职权!”

灵均却嘿然一笑:“大人错了,这不是私刑,我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报复你。你该庆幸不是郁大人审你,他可是会抽肠扒皮坐冰雕、鱼鳞虿盆上夹棍。我这么温柔,你该感谢我呢。”

她静静听着那一声声惨叫,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悦耳动听,仿佛回到了在戍城中生死攸关的时刻与宋之韵死前肉体被刀枪割断的声音。那种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战士如果死在战场上也许还未愧对荣光,可是如他们一样死在朝堂之上,这难道不是一种荒谬的笑话么。也许自己的心中正在慢慢靠近上雍这个黑色的中心,而开始懂得从报复中寻找快感。

眼前的人甚至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一个人,他已经老迈昏庸而变成一滩血肉。

灵均托着下巴笑道:“传宫中派来的御医与仵作给他疗伤,就当着大家的面儿。”

崔恕牙寒齿冷却心生恶念:“她果然暗下如此毒辣,丞相如何对他,她便要一五一十还回去。”

这案子审的不伦不类,可是竟无一人敢吭声,生怕自己便是下一个受罪之人。

灵均便扔下牙牌柔言媚语言笑晏晏:“堂官,将他的罪状当着各位大人和百姓的面前一五一十的念出来。”

那堂官面有为难:“大人,宰相的罪状几十大箱子,这一条一条念下去,咱们说个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呐。”

聂桢嘿嘿两声嘴角泛坏:“笨!还不懂大人的意思?你便先捡着最主要的说,什么私藏龙袍企图叛乱、勾结敌国、破坏太庙、私藏贡品、结党营私,说一个便问他一句,手下一个画押不就齐活儿了么。”

那堂官清了清嗓子高声唱和:“领太师位、丞相支道承之子支清廉私藏龙袍、意图谋反,你可认罪!”

支道承吐出一口血来:“支清廉呢、支清廉呢,你们对他屈打成招,有本事再将他提上堂来候审!还有党项、党项首领和我根本不熟悉,我们怎么会联络!”灵均冷笑一声:“就全了你这个念想。”

硕大的铜盒被带了上来,掀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勇士的人头。那人双目已被戳瞎,嘴唇发青,显然是死不足惜。

灵均却面带怜悯摇摇头:“我佩服党项的夏王,他听闻宰相下狱一事特地雪中送炭,不惜千里之外沉冤,当年是宰相与嵬名叛徒、往利氏联手怂恿他攻击赵国,因而他才放下大错。这盒中装的正是嵬名大将齐尔木的人头。”虽说如此,她心中不禁感叹,夏王竟然如此心狠,那齐尔木是顶天立地的一个汉子,竟然为自己的主人背了黑锅,真是天地难容啊。

支清廉被带了上来,又仍旧像一个颤颤巍巍的草人连声承诺,不过三句便被带了回去。支道承死死盯着儿子被拖走的身影,纵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是你在冤枉我!”

灵均看着她却俏皮的很:“我为什么要冤枉你?天下都知道支道承权势滔天,我哪来的能耐呢?”

支道承心有不甘,只如厉鬼死死盯住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子:“是你误导皇帝,是你编了歌曲在千秋岁误导世人,是你要为周乾报仇捏造证据,是你在诬陷我!”

灵均柔媚的笑意一瞬间冷却下来,双目却阴沉无比:“你要搞清楚,能让你活着上堂不是沉冤辩白,人证物证聚在,你以为有抵赖的机会?支大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对死去的人有任何的忏悔之心,我想禽兽也不过如此了。堂官,继续念!”

支道承却恍然大笑,如癫如狂:“你在骗我,姜灵均,你中了牡丹之毒根本无解,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

这一声便如惊雷在堂上炸开,齐维桢立刻起身上前扼住他的喉咙,霎时间狠厉如鬼魅:“你再说一遍!”支道承狂躁大笑:“这贱人中了难解之毒,毒发之时便痛不欲生宛如冰火两重天,多少人铜筋铁骨都死在这剧毒之下,更何况这个黄毛丫头。哈、哈,即使她解了毒也要用阿芙蓉癖药,而终身都要依赖那瘾药活着,更是生不如死。哼,你这贱人如今人模人样的坐在堂上,岂不知早晚有一天命丧黄泉!”

齐维桢周身冰冷之至,手中的骨节亦无法掌控:“解药在哪里?”

支道承哈哈大笑:“这药无解!”

聂桢与崔恕的惊奇、郁鹤若与端木赐的不可置信,只是申屠苍梧与符尧光平静无比。灵均轻声叹道:“齐大人,你放手吧。”齐维桢转过头来,那眼中藏着痛楚与挣扎,却终究放下了手。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对了,二公主、驸马爷,大公主,太子,他们每个人,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在我手上!姜灵均,你放了我,你放了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告诉皇上这些,他一定会让你加官进爵、升官发财,你要让我见皇上!”

那堂官一阵口干舌燥,只是搔着额头低言:“大人,全念完了。”

灵均轻轻摇头:“大人,你见不到皇上了,你的荣华富贵也回不来了,你想要称帝的野心也只能等下辈子了。不过你要好好祈求炎黄老子,下辈子别再碰上陛下这样的帝王了,那大概是臣子的不幸。对了,到了地府,请为我向死去的齐家将士、周乾、宋之韵、颜风神这些熟人打个招呼,他们在地狱等您太久了。”

结束了。

她轻轻扔下“死”字令签,这颗时间上最值钱的人头就这样如同他卑贱的出身一般同样平凡的死去,即便他也不甘心所有的一切。她重重闭上眼睛,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碰到一位瞧可爱的读者,萌哭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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