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重逢
我在开庭前到达法庭,以便预留出一些空余时间。我向法庭里面偷看,哪儿都没有华生的影子。我确定我的伪装足够完美,于是我站在外边,漫不经心地斜倚在栏杆上,等着华生的出现。
我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干瘪的旧书商。不一会儿我的背便开始感觉疼痛了,看来我对这些细腻的伪装技巧的确有些生疏了。我的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假发和一个眼罩,然后在牙上做了点手脚,让它们看起来奇丑无比。我怀疑甚至是麦克罗夫特也认不出我来。
我的注意力被停在法庭前面的一辆出租马车吸引了过去。果然,正像我期待的那样,那个伦敦城里我唯一热切盼望见到的熟悉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但他的模样让我无比震惊――我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差点儿暴露了我自己――他比我印象中的老了许多。
的确,从在瀑布的那天起,我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他了。但是我依然没料到时间和悲伤带给我这个最最亲爱的朋友如此巨大的变化。麦克罗夫特是对的――华生的确变了。
一股悔恨的心情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变化我要负全责。但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如果莫兰认为华生知道我还活着,他一定会非常乐于把莫里亚蒂那个邪恶的计划付诸实施――那个莫里亚蒂三年前就为华生设计好的命运。
甩掉那些头脑中异常不愉快的想法,我随着其他几个人进入了法庭,在公众旁听席找了个绝佳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可以非常好的看到华生。
我停顿了一下,开始思考出现在脑海中这个不可思议的感情漩涡――我,一个孤僻的天才,居然想要接近某个人?我和当初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华生笔下那个“有脑无心”的人(虽然是引用我的原话)是同一个人吗?我是如此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仅仅是坐在这里看着他都好。
我尝试着说服自己,我只是希望他一切平安――我只是想确定莫兰不会试图接近他或是给他带来麻烦。但是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大脑的悲剧就是你根本无法自欺。
雷斯垂德探长的到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至少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消瘦而獐头鼠目的模样。
苏格兰场的探长和华生握了握手并坐在他身边,而华生那一直阴沉着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笑容。一股嫉妒的情绪直击心头,我的心脏就好像被射穿了一样。这嫉妒来得如此鲜明如此浓烈,着实吓了我一跳。难道在我不在的这三年间,他们已经变成了如此要好的朋友了?我极力控制住这如野马脱缰般肆虐的情绪,努力压下这令人讨厌的妒火。
麦克罗夫特是对的。我爱的人的确变了。我怀疑这变化比我知道的要大得多。
审讯开始时我收回了我的思绪。在房间的另一边,我认出了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和我记忆中91年宿命之日那天的他一模一样。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华生,后者则完全傻人有傻福地未曾察觉。我没看出有任何迹象表明他有伤害他的意思。也许,这三年的时间也同样改变了莫兰。
或者他也许只不过和我一样善于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就像麦克罗夫特说过的,我对我亲爱的华生非常引以为傲。他的证词浅显易懂,对使用过的枪支类型的推理简直无懈可击。这个型号的左轮手枪的确是除了冯?赫德尔的气枪之外最具可能性的武器――当然华生对于那支气枪的存在根本一无所知。这时,法官突然粗鲁地打断了华生的发言,气得我毛发倒竖。但我注意到华生只是有些尴尬却没有提出任何抗议。我认识的那个华生,或者说我以为我认识的那个华生最起码应该表现出恼火才对。
这险些让我错过了当华生走下证人席时莫兰从背后投来的邪恶眼神。我猛地坐直身体,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整个审判过程。
我的记忆真的没有任何失误吗?也许华生只是一向对他自己的意见漠不关心,还是时间扭曲了我的记忆?
不,不可能。我是歇洛克?福尔摩斯。我绝对不会记错任何事情。时间和悲痛给我这原本充满活力的朋友带来了入骨伤害。目前这混乱的局面一旦理顺,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的眼神再次神采熠熠,让他的步伐再次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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