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号传信解秘
商号传信解秘
荷风镇的晨雾连着三天没散,客栈窗外的荷叶被湿气浸得发沉,连风拂过时都少了几分轻快。林君离坐在窗边,指尖反复摩挲着桌角的青铜令牌,目光时不时飘向客栈门口——自五天前托人将书信送往西城林家商号,他就天天这样守着,连《山海异闻录》都翻得少了,连夜里做梦,都梦到商号的人送来荷衣的消息。
“再晃下去,桌子都要被你磨出坑了。”夜燎靠在椅背上,左臂上的伤口已愈合大半,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疤痕,被玄色衣袖遮住,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他指尖把玩着那枚淡粉色的思念之泪,暗红色眼眸扫过林君离紧绷的侧脸,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过是等个消息,至于这么急?”
“客官!商号的人来了!”客栈伙计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几分急切。
林君离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桌角的青铜令牌就往楼下跑,连外套都忘了披。
夜燎见状也快步跟上,玄色衣袍扫过门槛时,还顺手拎起林君离落在椅背上的外袍。
客栈大堂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柜台前,手里捧着一个深蓝色的锦盒,腰间挂着块刻着“林记”二字的木牌——正是西城林家商号的伙计。
看到林君离,男子立刻上前,双手递过锦盒:“公子,这是李管事让我连夜送来的,里面是您要的关于月下荷塘莲妖的消息。”
林君离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接过锦盒时,指尖都在发颤。锦盒上的锁扣是黄铜做的,刻着简单的云纹,他笨拙地解了好几次才打开。
里面铺着一层淡蓝色的丝绸,放着几页折叠整齐的宣纸,纸上的字迹工整,是商号管事特有的娟秀字体。
夜燎站在他身侧,暗红色眼眸落在宣纸上,目光随着林君离的指尖缓缓移动。只见纸上写道:
“查月下荷塘莲妖,名荷衣,本体为千年并蒂莲,生于荷塘中央石缝,吸天地灵气化形。约二百年前,曾与人类诗人苏墨相识。苏墨客居荷风镇时,常于荷塘边吟诗,荷衣化形后,二人渐成知己,曾约定‘待次年并蒂莲开,共赏荷塘月色’。然次年花期至,苏墨却无故失踪,只留下半首未写完的《荷月词》,此后再无音讯。荷衣守荷塘千年,每年花期都会放荷灯于荷心岛,似在等苏墨归来……”
林君离的指尖轻轻拂过“并蒂莲”“苏墨”“共赏月色”这几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想起昨夜在荷塘边,荷衣那清冷的眼神,想起她裙摆上层层叠叠的荷瓣,想起她转身时散落的白色花瓣——原来她守着这荷塘千年,不是因为喜欢孤寂,而是在等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难怪她会在月夜放荷灯……”林君离小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荷灯是寄思念的,她是在等苏墨看到荷灯,回来赴约。”
他又往下看,只见纸上还写着:“据镇上老渔翁回忆,苏墨失踪前,曾说要去京城赴考,想考取功名后回来接‘一位重要的人’,然此后再无消息,有人说他途中染病去世,也有人说他中了功名后忘了旧约,具体缘由已不可考。”
夜燎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盒的边缘,暗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他活了千年,见过太多这样的离别——人类的寿命短暂,承诺却像易碎的琉璃,妖族守着约定百年,等来的往往是一场空。
林君离擡起头,眼里满是坚定:“不管苏墨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帮荷衣前辈找到答案!她守了百年,不能连等的人到底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之前抄录的“妖物心结解愈之法”,指着其中一行字:“你看,阿玲婆婆说‘解妖之执念,需先补其遗憾’,荷衣前辈的遗憾,就是没等到苏墨的消息,没听到他的解释。”
夜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从苏墨的下落查起。商号的消息里说,苏墨曾去京城赴考,或许能在京城的科举名册里找到他的踪迹。”
“可京城离这里那么远……”林君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却很快又变得坚定,“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去荷心岛,把苏墨的消息告诉荷衣前辈,让她知道,苏墨不是故意违约的。说不定她知道了真相,就能放下执念,愿意给我们妖泪了!”
他说着,就把宣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锦盒里,又紧紧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们现在就去荷塘!”林君离的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我还要去采晨露煮茶,之前阿玲婆婆说,荷衣前辈喜欢晨露,说不定喝了我煮的茶,她会愿意听我们说话。”
夜燎看着他雀跃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别急,先把外袍穿上,早上荷塘冷。还有要等荷衣主动出现,再慢慢跟她说。”
“知道啦!”林君离乖乖地穿上外袍,又从行囊里掏出聚露罐,“我这就去采晨露,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他说着,就像只欢快的小鸟,朝着客栈后院的小荷塘跑去,衣摆扫过沾露的青草,留下一串轻快的脚步声。
夜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暗红色眼眸里闪过一丝柔和。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盒,指尖拂过那几页宣纸——两百年的等待,半首未完成的词,一场没赴约的约定,荷衣的心事,比他想象中更沉重。
很快,林君离就提着满满一罐晨露跑了回来,罐子里的露水晶莹剔透,映着晨光像碎钻。
“你看,这次采的露水比上次还干净!”他兴奋地举着聚露罐,“我们现在就去荷塘,说不定能赶上荷衣前辈出来晒太阳!”
夜燎点了点头,跟着林君离往荷塘走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荷塘里的荷叶上还沾着露水,风一吹,露水顺着叶尖滴落,溅起细小的水花。
荷心岛在荷塘中央,像一颗绿色的明珠,周围的并蒂莲还没开花,只有小小的花苞,像害羞的姑娘,藏在荷叶间。
林君离蹲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将晨露倒进随身携带的铜壶里,又从行囊里掏出几片晒干的荷叶,放进壶中。
他生了堆小小的火,将铜壶放在火上煮着,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荷塘里的生灵。
夜燎站在他身边,周身的妖力若有若无地散开,挡住了周围的蚊虫,也避免了人类靠近惊扰荷衣。
铜壶里的晨露渐渐沸腾,荷叶的清香弥漫开来,混着荷塘里的荷香,清新得让人心旷神怡。林君离刚想把铜壶从火上拿下来,就听到荷塘中央传来一阵极轻的水声——不是风吹荷叶的“沙沙”声,而是裙摆拂过水面的“簌簌”声。
两人同时擡头,只见荷衣正踩着荷叶,缓缓从荷心岛走来。
她今天穿的荷瓣裙比昨夜更浅,是淡淡的粉白色,像刚盛开的并蒂莲,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花苞,脖颈间的莲子项链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她的碧色眼眸里带着几分警惕,却比昨夜柔和了些,目光落在林君离手里的铜壶上,闪过一丝疑惑。
林君离的心跳瞬间加速,他连忙举起铜壶,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却透着真诚:“荷衣前辈,这是我用新鲜晨露煮的荷叶茶,您……您要不要尝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还知道了苏墨的事,想跟您说说。”
荷衣的脚步突然顿住,她的碧色眼眸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恢复了清冷,却还是朝着岸边缓缓走来。
她的脚踩在荷叶上,每一步都轻得像羽毛,离岸边越来越近,林君离甚至能看到她裙摆上荷瓣的纹路,看到她眼眸里映着的荷塘景色。
夜燎站在林君离身侧,暗红色眼眸紧紧盯着荷衣,却没有释放出任何威压——他知道,此刻的荷衣,心里一定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任何一点刺激,都可能让她再次退缩。
荷衣终于走到岸边,离林君离只有三步远。她的目光落在铜壶上,又缓缓移到林君离脸上,声音像荷塘里的流水,清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知道苏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