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阁妖踪牵旧忆 - 少爷与妖,寻泪记 - 喜乐安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藏阁妖踪牵旧忆

藏阁妖踪牵旧忆

异闻阁的樟木香气正浓时,天窗漏下的光斑突然晃了晃——不是风动,而是一缕极淡的墨色妖气,混着陈年书卷的气息,从西侧书架深处漫出来。那妖气不凶戾,反而像浸了百年的墨汁,沉得发柔,连空气里浮动的灰尘都似被染成了淡墨色。

夜燎轻轻按住林君离的肩膀,低声道:“别出声,看他想做什么。”

林君离闻言便收了桃木剑,顺着夜燎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缕墨色妖气在书架前盘旋片刻,渐渐凝成一道人影——

是个身着素白锦袍的年轻公子,发用墨色绳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眉眼愈发俊朗。

他眉峰清润,眼尾带着点书卷气的柔和,瞳孔是极淡的墨色,像融了砚台里的宿墨;锦袍下摆绣着暗纹的“书页缠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衣料边缘泛着半透明的莹光,显露出灵体的特质。最特别的是他的指尖,泛着淡淡的墨色光晕,触碰到书架上的典籍时,书页会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旧友。

书妖的目光扫过阁内,最后定格在林君离身上。

那一瞬间,他周身的妖气猛地滞了滞,墨色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失神,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怀念,像跨越百年的时光,终于再次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缓缓上前,脚步轻得像踩在宣纸之上,没有半点声响,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林君离脸上,从眉眼到唇角,细细描摹着,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眼前的“故人”会像泡影般消散。

“你……”书妖的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甚至微微蜷起,“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君离。”林君离被他看得有些发怔,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山海异闻录》。

书妖目光落在了林君离怀里的古籍上。

当看到封面上泛黄的“山海异闻录”五个字,以及边角那道极浅的、像是被指尖反复摩挲出的痕迹时,他的身体明显颤了颤,指尖的墨色光晕都亮了几分,连呼吸都急促了些。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移到林君离腰间——那半块裂了纹的玉佩正泛着温润的光,玉纹里还藏着锁妖石的灵力波动,正是他当年亲手炼化的气息。

这一次,书妖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伸手想触碰那玉佩,却在指尖快要碰到时猛地停住。

他的指腹悬在玉佩上方半寸处,微微发抖,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既渴望靠近,又怕惊扰了这段沉睡的往事。“这书,这玉佩……”他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墨色瞳孔里映着玉佩的光,“是你的?”

“书是我家旧书楼里的,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是祖母给的,这也是祖上之物,能保平安。”林君离更疑惑了,“你认识它们?”

夜燎站在一旁,看着书妖眼底的情绪从震惊转为怅然,再到染上一层淡淡的湿意,心里已然有了猜测——这里面定然藏着一段没能说出口的心意。

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看着,任由这段被时光掩埋的往事,随着书妖的话语缓缓铺展开来。

书妖的目光重新落回林君离脸上,墨色瞳孔里的怀念几乎要溢出来:“你长得……和你先祖林颢太像了。尤其是眉尾那点淡淡的弧度,还有笑起来时嘴角会轻轻上扬的样子,连握着书卷的姿势,都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他当年,总爱坐在这窗边的位置。”书妖转身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拂过窗沿上一道浅痕——那是当年林颢总把肘部撑在这,日复一日磨出的印记,“他爱读《楚辞》,每次读到‘沅有芷兮澧有兰’,都会停下笔,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手里还会无意识地撚着书页的边角;他写得一手好瘦金体,却总在写‘思’字时,把笔锋放得极轻,像是怕笔尖太重,会戳破心里的秘密;他还会带碧螺春过来,放在我常待的那卷《昭明文选》旁,说‘砚兄若在,该尝尝这新茶’——其实他不知道,我就藏在那卷书里,每次他离开后,我都会偷偷用灵力温着茶,直到茶香散了,才舍得离开。”

书妖的声音渐渐放柔,像是在回忆一件极其珍贵的事:“有一次,他抄书到深夜,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阁里说‘书兄,你说这世间,真的有能跨越生死、不分种族的情谊吗?’我当时差点就现身了,可我不敢——我是妖,他是人,我们的寿命隔着千年,世俗更容不下两个男子之间的心意。我只能在书页里屏住呼吸,听着他轻轻叹气,听着他把笔放下,指尖反复摩挲着《山海异闻录》的封面。”

林君离听得入了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山海异闻录》的封面,仿佛能触碰到当年林颢留下的温度:“你们……是不是不止是朋友?”

书妖的身体僵了一下,墨色瞳孔里的温润渐渐被落寞取代,声音也低了些:“我们是朋友,却又不止是朋友。他会把未写完的诗稿念给我听,里面有‘月照空庭影自怜’的句子,我知道那是写给他自己的;我会用灵力帮他烘干被雨打湿的典籍,还会在他的书箱里偷偷放一片晒干的槐树叶,告诉他‘这是你上次说好看的那棵槐树的叶子’。我们都懂对方的心意,却谁也没说破——他怕我为难,我妖气对他有坏的影响。”

“他二十二岁那年,家里催他成亲,还为他安排了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书妖的声音里泛起了湿意,指尖的墨色光晕都黯淡了些,“他来藏书院找我,手里攥着半块玉佩——那是他母亲给他的传家宝,说要送给未来的妻子。他把玉佩塞给我,声音很轻,却带着颤音:‘砚兄,这玉佩你拿着,就当我……就当我留个念想给你。’”

“我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书妖的指尖轻轻按在胸口,像是还能感受到当年的钝痛,“我想告诉他‘我不要玉佩,我只要你’,可我不能。我是妖,他是人,我若留下他,天地难容,还会引来仙界的追责,到时候连林家都会被牵连。我只能忍着心疼,把玉佩收下,看着他转身离开,背影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走的前一晚,我把自己炼化了三百年的锁妖石,和他送我的那半块玉佩融在一起,做成了新的护符——我在里面注了灵力,能挡邪祟,也能让我感知到他的平安。”书妖的指尖泛起淡淡的墨色光晕,在空中凝出护符的样子,玉纹里还藏着极小的两个字,一个是他的名字,一个是林颢的名字,“我还把《山海异闻录》放在他的书箱里,书里夹着一张我写的诗笺,上面只有‘平安’两个字。我没跟他告别,只是在他窗外站了一夜,看着他把书箱锁好,看着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轻轻喊了声‘书兄’,声音里的遗憾,连风都替他难过。”

林君离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视若珍宝的古籍和玉佩,竟藏着这样一段跨越百年的遗憾。

他下意识把《山海异闻录》抱得更紧,像是在守护这段被时光掩埋的心意:“那我先祖……后来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怪过你?”

“他没有怪我。”书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释然,“他听从家族安排,娶了大家小姐,生了两个孩子,成了别人眼中‘合格’的林家子孙。可他一直把《山海异闻录》和玉佩带在身边,连处理公务时,都会把书放在案头;他还在书房里种了一棵槐树,说‘这树和藏书院的那棵很像’。”

“他临终前,把子孙叫到床前,手里还攥着《山海异闻录》,指尖放在那道浅痕上,断断续续地说:‘这书,这玉佩,是一位很重要的故人送的,要好好保管,别弄丢了……’”书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守着这藏书院,看着林家的人一代又一代来捐书、抄书,看着那棵槐树长得越来越粗,直到十年前,你祖父把这卷《山海异闻录》带回了平安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们了,没想到今日能在你身上,看到林颢的影子,摸到当年我注在玉佩里的灵力。”

夜燎看着书妖眼底的怅然渐渐淡去,知道这段往事对他而言,既是遗憾,也是一种解脱。

随后他语气郑重地开口:“阁下既知晓这玉佩的来历,想必也清楚它实为锁妖石。实不相瞒,当年在雾莽山,这石碎裂后嵌入我的妖核,与君离的气息绑定成‘锁灵缚’——如今我们需寻六滴极致情感的妖泪才能解缚,却始终不明白,为何这束缚会如此特殊,不仅痛感同步、距离受限,还隐隐透着一股共生的联系。不知阁下能否为我们解惑?”

书妖闻言,墨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染上一层深沉的追忆。他转身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拂过窗沿上那道被岁月磨浅的痕迹——那是林颢当年常撑着肘部、与他论书时留下的印记,指尖的墨色光晕随之晃动,像是在唤醒沉睡的灵力记忆。

“这锁妖石,本就不是为‘锁妖’而生。”

书妖的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穿透时光的郑重,“当年我炼化它时,以三百年妖力为基,还悄悄融了一缕林砚的发丝——他总说‘人与妖寿命相隔太远,若有一天我先去了,这缕发丝也算陪着你’,我便把它织进石纹里,想着至少能留个念想。后来我离开前,又在石心注入了自己的本命灵力,让它既能护他平安,也能让我隔着千里感知他的气息。”

他转向夜燎,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腕上,墨色眼眸里泛起微光:“你们说的锁灵缚,看似是‘限制’,实则是‘馈赠’。寻常锁妖石只会粗暴压制妖力,可这石里混着人类发丝的生气、妖的本命灵力,它让你们痛感同步、距离受限,是怕你们轻易分开;可若你们心意相通,彼此信任,它便会显露出真正的力量。”

夜燎的暗红色眼眸骤然一缩,指尖的妖力都跟着颤了颤:“真正的力量?”

“是‘共生长生’。”书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又藏着几分羡慕,“我当年炼化这石时,曾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若锁灵缚的双方,一妖一人能做到‘心意同源,生死与共’,妖的长生灵力便会顺着束缚,悄悄渡给人类;而人类的鲜活生机,也能反哺妖的妖核,让妖避开千年修行的戾气。简单说,只要你们相知相爱,君离便能共享你的长生,不必再受百年时光的束缚。”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林君离瞬间僵在原地。他下意识看向夜燎,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锁灵缚的温热感应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原来那些同步的痛感、靠近时的安心,不仅是束缚,更是彼此羁绊的证明。

夜燎的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林君离泛红的耳尖上,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活了千年,想起少年眼底永远亮着的、信任的光,他竟觉得,这样的“共生”,不是负担,或许他是愿意的。

“只是可惜,我与林砚没能走到这一步。”书妖的声音拉回两人的思绪,他的眼底泛起淡淡的湿意,“当年我若敢再勇敢一点,若他能少些顾虑,或许……”他想到什么没再说下去,后又顿了顿,补充道:“等你们集齐六滴妖泪,只需将泪的力量注入玉佩碎片,再让君离滴一滴血——他是林颢后人,血里有与石中发丝同源的气息,便能引动石里的旧灵力,让锁灵缚自行抉择:是彻底消散,还是化为真正的共生羁绊。”

话音刚落,书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墨色光晕缓缓融入那卷《文心雕龙》。

临走前,他的声音在阁内轻轻回荡,带着跨越百年的祝福:“愿你们不必像我们这般,把心意藏在书里、石里。若有牵挂,便大胆相守;若有羁绊,便珍惜长生——别留遗憾。”

林君离抱着《山海异闻录》,脸颊泛着红,他悄悄往夜燎身边挪了半寸,而夜燎也没像往常那样躲开。

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落在古籍与玉佩上,也落在两人相靠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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