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召
最后几个箱子还是搬进了宁西院子,宁西果然一脸炯炯有神。要说送个画吧,他不懂细赏,但看著漂亮也行,可送这些草书笔墨,写的什么他都看不懂,更别说漂不漂亮了。
宁西才打开几卷,脸上就有些黑线。他也不在意在四爷面前露这马脚,要不懂装懂更加不妙。
见小格格脸上的为难,四爷早就猜到了,无奈道,“知道你不懂了。日后开了府,给你盖院子的时候,就挑些挂出来。这些都是好的。”不懂了便用在装饰堂屋上头,至少还有用。
点点头,宁西还大方道,“要不四爷也拿些过去前院吧。送人什么的都好,这些给喜爱的人收著才有意义。放我这儿就只是等虫咬了。”
四爷原是想推拒。宁西娘家送来的东西让他占著不是回事儿,他也不缺。可见这些书画要都留在小格格手上,四爷也是为这些书画心疼。顿了顿,便点头,“挑一箱好的给你留著。其他的我搬去前院。”
“还有隔壁屋子的也整整,堆了好多箱。”宁西得寸进尺。
四爷扬眉,突然拉过小格格,捏捏她下巴,“真都不留了?要是你日后想起什么呢?太医说,病例上是有过这样的。那些是你以前的心头好,真送走了,可拿不回来。”
宁西揪揪四爷温柔的神情,也想问,“四爷还等著我回复记忆么?”
还等著的话,就表示他对自己的这些好,更多是因为从前的武宁溪了……
被水汪汪的杏眼瞧著,四爷低笑道,“怎么,怕爷笑你傻?”
宁西抿嘴,突然不想乖乖被抱了。
动手才推了把,就被四爷抱的更紧,嘴巴都凑到宁西耳朵边了,“傻瓜。你这样的爷更喜欢。爷可爱你这样了。”
宁西耳朵一热。即便知道这是哄人,但他真有些被哄住了。
其实,他也不知现在算吃醋还是怎么的,他对四爷该是没到那种程度,可心中说对他的老婆们没丁点儿不介意,那又是假的。所以是因为老是亲亲摸摸的,就觉得特别了么?是因为总是好声好气地被哄著,脑袋就糊涂了?
宁西正有些发愣呢,就听某人耍流氓了。
“不高兴了?爷亲亲就不了。”
……喂。
心底才喂了声,嘴里却已闯入了另一个热源。强势的、热情的,还附带一个紧紧牢牢的怀抱。却也比两人间的第一次,多了更多亲昵的温存与调笑。
细细沁出的宠爱,四爷从不掩藏。
宁西却被这些,缠绕地越来越紧,像是要躲不开了。
***
进入三月的时候,康熙给四爷的回信到了。
里头只有简单几句话。查办赌事,克有功,甚慰。其他就什么也没提,这也表示那些都不该四爷去管。但看皇阿玛的笔迹稍有凌乱,也似过度使力,怕是在心情激荡下所写。至于这激荡的理由,四爷可没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只希望皇阿玛在知道背后的事实真相后,苦行在外,身子能好好撑住。
不过京城抓赌的这事,且不论背后隐藏的内.幕,四爷确实是做出了些政绩的。就好比是查得的赌资,要有报信之人就分予其三分之一,另三分之一固定分予实办查察之巡捕官兵,最后所剩三分之一才入归国库。
即便如此,几个月下来入归国库的,竟也有二十万两白银。也就是说,整体被查获的赌资,至少高达六十万两!要知道不算其他,朝廷一年对人口征银也就两百多万两。这六十万相当于是四分之一了。这才几个月,可见赌资作为地下黑金的流通,实在猖獗!
不过四爷也知道,这种势头只会好在一开始。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也找出相应的对策或漏洞,查赌的效率又该低落下来。可至少,不会再如同以前那般,发生连查都不查的怠惰。
而四爷就在这个当口,某天才从上书房离开不久,就接到了太子召见,得走一趟毓庆宫。
一踏入崭新恢弘的毓庆宫,这是康熙18年在明朝的奉慈殿基址上所新盖的宫殿,专为太子胤i所建,对照其他建物,是格外的崭新华美。光是毓庆宫的前殿本殿上的明间,就置有地暖,四周以漆红为底,杏黄为饰的雕龙画凤,富丽堂皇。气势恢弘。
约丈高的两把金羽扇交叠与主座后,太子胤i身著杏黄太子蟒袍,闲适地坐于殿中主位之上。
四爷一到,便躬身行礼道,“臣弟给太子殿下请安。”
然而听见行礼声,太子却看也没看四爷一眼,只一脸兴味地把玩著手里的东西。这边,四爷行完礼也垂手恭立于座下,安静等待。他自是猜得出太子为何召他来见,这般冷著自己的作态,是太子施加心里压力的诸多手段之一。
一时间,殿上寂静无声。无形的紧绷,随著时间经过逐渐浓重、凝结。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子轻笑一声,开口道,“先前总瞧著这石头像什么。这下可让二哥给想到了,不就是个趴著的奴才么?老四,你帮二哥看看,像是不像?”
用著一脸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的神情,四爷平静抬头。可一见,瞳孔便微微一缩。
太子也不知有无发现四爷些微的异状,好意解释道,“可觉得眼熟?二哥运气不错,皇阿玛出征前,可把你先前进上的福运石,赏给了二哥呢。二哥瞧著这石头也讨巧,艳红艳红的,其馀的都不说,单是这颜色,看著也喜庆。”
原来太子手里拿著的,竟是四爷从宁西手里拿过的那颗红翡!
先前太子曾经在神余宴上,当著大臣的面直问四爷道,为何没有先把福运石送予他赏玩过。此时此刻,拿著从康熙这边讨要到的福运石,摆到四爷面前,是想暗示著什么?
是对四爷摆显康熙对于太子的宠爱?
抑或是,无论如何,将来作主的都是他这个太子,所以要让四爷好好记牢这事?
心下不免惊疑,四爷面色依旧沈稳,答道,“太子殿下慧眼。臣弟瞧不出什么。”
太子也不意外四爷这么答,“你这个死板规矩的,恐怕怎么看就是颗石头。二哥不都给你提示了么。你就说,像是不像?”
这颗如拳头般大小的红翡,鲜红可爱。自宁西那儿拿来时,还说过这颗石头长的像只胖青蛙,要能叼成只蟾蜍,肯定招财。只不过,心里想什么、眼里就能看成什么。相对于财迷的小格格,太子来看这红翡,却是成了个趴跪在地的奴才。
现在这般问,是让四爷认清以后自己也会是他的奴才?
四爷暗中吸口气,缓缓说道,“太子殿下说像,那便像了。”
太子闻言却只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可惜,只是像,能得什么用?这要奴才不听话,跪的多像可不都只是个废物!”
说毕,竟扬手一甩!把那贵重红翡就这般摔落在四爷脚边!!
当场“喀啦”地一声脆响!红翡应声碎裂于地!!
四散的破片,一些还擦过四爷腿边。便是再为沈稳,这狠狠一摔,也让四爷脸色难看极了!
令人窒息的静默,再度在清脆的破裂声后,充斥在这对君与臣、兄与弟之间。
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听太子语带歉意地道,“哎,瞧孤,想到了别处,脾气这又没收住。却是摔坏老四的福运石了,真对不住。老四,你别在心中怨上二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