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爱情
父母爱情
季云酌以为的找个平常日子拆开档案,其实也就是这想法过后的周一晚上。
他做完了所有的睡前洗漱工作,还和谢忱接了个吻,心满意足地关了房门。
靠在床头放空思绪,目光又落到不远处书桌的显眼东西,顺势爬倒床尾,伸直胳膊将其夹过来,交叉腿坐在床中间,又对着外包装看了看。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要是有个强烈的心理斗争的,在拆与不拆之间抉择,在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而困扰,在对于用那一只手拆开而抉择不定……
但其实都没有,他是用右手拆线的——这是不经大脑思考的行为。他拆得理所当然,就像从超市买回来的一件日用品,没有期待也没用恐惧。
里面是薄薄一沓的资料,季云酌全部掏出,右上角的“,001”“002”字迹是x排好的顺序。
【季卓冉,女,身份证号:……,信息素携带者】
【闻樾,男,身份证号……,精神体:纯白狮子猫】
纸质有点光滑,还有点硬,就是印了这两个人的基本信息和规范照片,甚是眼熟,尤其这个女人。
是张边角方正的证件照,相纸带着即使经年也依旧崭新模样,却掩不住女人二十几岁的鲜活气。也许是照相的美观需要,她梳着简单的披肩发,露出额头和双耳。眉峰不算锐利,是自然舒展的弧度,眼型偏圆,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明亮,像盛着一汪清浅的水。
即使是正面照,也不难看出她鼻梁挺直,鼻尖圆润,唇线清晰,唇角自然下垂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倔强。最显眼的是那份与季云酌如出一辙的轮廓:额角到太阳xue的平缓曲线,颧骨的高度,甚至连笑肌发力时隐约浮现的弧度,都像从同一副模子刻出来的。
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衬衫,领口系得规整,看向镜头的眼神丝毫不减那份年轻的清亮。季云酌看着这张脸,像看到了镜子里另一种性别的自己,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印证着某种血缘里的牵连。
他盯着照片里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看过来的眼神,竟让他想起自己偶尔在镜子里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沉静。
季云酌的指尖在照片边缘停顿了一瞬,没有预想中的波澜,倒像是解开了一道早就有答案的谜题。那些模糊的猜测、旁人若有似无的提及,此刻都有了具象的落点。
以及一旁的男人的照片,季云酌对视着那双眼,他似乎是比女人又多了几份拘谨,也总能从中窥探出自己与他的相似点。
血缘的痕迹都藏在这些不动声色地组合里。
原来就是这样,季云酌想。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填满了,不拥挤,却很清晰。
爸妈?他并没有叫出声。
纸张的这正下方有一个指纹标识,他是在光的反射后才注意到,凭直觉试了右手拇指,浅淡的指纹路闪过一抹光。
一段影像凭空出现,是季卓冉。
画面中的她穿着工作的白大褂,从旁边人的穿着来看应该是她的同事,在讨论什么,季云酌听不清,只有模糊但不间断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她语速似乎有一点快,周围人听的认真,而后……他们就都走了。
季卓冉在原地,目光投向了镜头,季云酌呼吸猛地一滞,才意识到她看的其实是摄像的人。
“还在拍呢?”画面中的人走近,季云酌终于听到她说的话,其实是很平淡的声音,但她忽然有点鼻头发紧,又很快将这点微不足道的情绪挥散。
“好了好了,多记录一些你工作的场面嘛。”镜头晃动,对了一个后脑勺,是个半长发男士。
其实是一个很小的悬空摄像机,那位男士也回过头,目光也投向镜头。
右下角的时间是下午,此时恰好有一缕阳光从不远处的窗户照射进来,使画面上的光影有些斑驳,那对年轻男女的目光直直落在镜头上,没有焦点,却又像有某种引力。
时间在这一瞬仿佛被揉成了团,过去和现在叠在一块儿,他们的眼神扫过镜头,却奇异地穿透了几十年的尘埃,精准地落在季云酌身上。
像两道沉默的溪流,会绕过失修的砖墙、褪色的日历,最终漫过他此刻的心跳,让隔着岁月的注视成了一场迟来的、命中注定的相遇。
蓝星b-600年,那时还是他们的热恋期,季云酌是从后面的录像知道的,那是他们结婚的两年前,这个还没成为父亲的人说想多记录一些爱人的画面。
根据刚才纸上的身份信息,推算他们当时的年纪也才二十五六,或许是第一次恋爱吧,连一个蜻蜓点水的吻都要记录。背景像是家里过门的玄关,没开灯,只有早晨自然漏进的天光,刚好勾勒出年轻男人微俯的肩线。
他的吻很轻,像初春落在花瓣上的雪,触到她唇瓣的瞬间就收了回去,闻樾头发偏长,加上这个刁钻的这个角度正好遮住他的眼睛,只看到侧面的嘴角扬起,一什工作正装,如此凹造型竟表现出了一丝斯文败类感。胳膊夹着公文包,金属搭扣在昏暗中闪了下光,转身时皮鞋蹭过地板,发出一声极轻的响动。
“该上班了。”声音里裹着点没散开的热意,尾音甚至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
明明是空荡的楼道,但他脚步声轻得听不见,镜头里的女人还在原地。几秒钟后,她嘴角才慢慢翘起来,弧度很淡,却像把刚才那声含混的提醒,悄悄酝酿。
“幼稚。”她对着空荡的玄关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可那双总是抿着的唇,分明还带着没褪尽的温度,也跟着出了门。
妈妈比爸爸大了两岁。
季云酌不知道x是怎么找到的这些历史,他看了很多遍。
他们在602年订了婚,这位一向严肃的女士在婚礼上和心爱的人吻得很甜蜜,周围都是祝福的同事,闻樾的精神体兽性与季卓冉的信息素匹配度相当契合,所有人都以为凭他们对工作的投入和忙碌,应该不会有孩子,但是603年的年末,季卓冉请了长假。
是张照片,季云酌见到了他和妈妈的第一张合照,只不过他还在肚子里,并未完全露面。
她侧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扎着最简单的低马尾,几缕碎发贴在颊边,孕肚轻轻隆起,像揣着颗温软的月亮。
这个角度,季云酌指导又是父亲的记录。
第二年7月末,一个小婴儿带着一只狮子幼猫呱呱坠地。
影像图文中还有小宝宝出生时的照片,季云酌第一次见到皱巴巴的自己,这时候还跟他见过的其他小婴儿没什么区别,旁边的妈妈还很虚弱,但好在一切顺利。
妈妈亲吻了他,妈妈戳了他的脸。
原来他也真的有过极度渴望的常规家庭生活,出生后的几个月,家里一直有父母陪伴,还会有不认识的人登门拜访。季云酌不记得,也没有记录,他出生后的第一次睁开眼其实是在回家时的路上,即使夏天,他的视线也被襁褓遮得严实,但是只要稍微露出来一点点空隙,只需一点点,他就能看到基地的蓝天,和母亲的侧脸。
父亲在家喜欢用他的精神体大狮子猫逗小狮子猫,人类的普遍寿命大于小猫,所以猫猫的发育要跟着人走。连站都站不稳的小猫咪第一次见到大猫时还不会表达害怕的情绪,就已经炸起了几撮毛,直到受到了大猫的第一次舔舐。
小猫:“?”好舒服的感觉。
然后“啪”地躺下了。
大猫吓坏了,以为坏了什么事情,赶紧找了闻樾。
“你是让它哄睡着了。”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