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台风
第二十三章台风
“每年夏天都是海寇活跃的时节,青州最近也不太平。既然殿下出门不愿带护卫,那不如带上我,也好时刻保护殿下安全。不然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青州府可担不起这罪责。”
“随便你!”,晏岫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话,气冲冲地带着白芷离开。
出门逛街的好心情被一颗老鼠屎搅和了,晏岫一路上步子迈得飞快,漂亮的衣服视而不见就罢了,美食吃进嘴里也味同嚼蜡。白芷眼看桌上一百文一盘的龙凤糕被晏岫用筷子插得粉碎,自己只能站在背后咽口水,心里默默惋惜。
擡眼看见那个罪魁祸首,此刻竟然还笑脸盈盈,春风满面,“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吗?我让人再上别的。”
“不!必!了!”,晏岫咬牙切齿地从嘴边吐出几个字。
圃记点心铺子一楼主要是卖点心,上面的二楼和三楼做的是酒楼生意。下面人多眼杂,晏岫便特地上楼选了个包间。反正俞樾跟着她们,她是不需要花钱的,干嘛替人省钱呢?
她们坐的位置在窗台上,今日下雨,现在又是晌午,酒楼里没几个人,唯独他们一行三人坐在外面,任由细细的雨丝飘进屋檐来,砸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板上。
晏岫不想看见俞樾那张得意的脸,转头看天。
她想看看,这要命的雨还得下多久才停。
连续多日没见过太阳,今日也只能看见微微的一点亮光从厚实的云层后穿出来,太阳外面带着薄薄一层光晕。天上的云层像是鱼鳞一般层层叠叠排列在一起,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云在天上的移动速度很快,肉眼可以看见云层的流动。
“今日风这么大?”,晏岫暗想,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停。
晏岫见天色渐暗,生怕晚上雨势更大,便收回目光,吩咐道:“回府吧。”
走到圃记糕点一楼的时候,楼下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店铺小二都在忙着将铺子外面的木质招牌搬回店里,门口挂着的旗子随着风乱飞。
晏岫站定在门口,等白芷撑伞。
俞樾结完账出来,见外面雨势更盛,眉头微皱,“你们在此等着,我去把马车赶过来。”,晏岫没有拒绝,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店外随风飞舞的旗子。
这里没有相风乌,她很难根据一面乱飞的旗子确定此时风向,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天上密密麻麻的卷积云,还有不停歇的风都让她的心跳得失了节律。
晏岫的失神被俞樾打断,他已经将马车停在了门口,白芷拉着晏岫一个大步跨上去。和她们刚出门时的样子相比,现在着实狼狈多了。
两个人的鞋袜衣裙都湿了一半,裙摆处全是泥点,发丝也微微泛潮,粘连在一处。好在马车里燃着炭火,将他们那一身的寒气渐渐驱散了。
马车行进得很稳,速度也比预想中快。不知道是不是晏岫一直在思考天气的事情,觉得这路程好像缩短了十倍,以至于她脑袋有些乱,什么也没捋清楚,马车就停了。
她下了马车,步子自发地往公主府所在的方向迈,白芷拎着她们买的东西跟在后面。俞樾看着她们进了府邸,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向另外一个相反的方向去了。
晏岫步子迈得不快,但连续几个拐弯的地方都差点走错了路,幸亏有白芷在,她们才不至于在这刺史府里乱绕圈子。
“今日这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都糊脸上了。”,白芷无奈地再一次将粘在脸侧的头发从脸上扒拉下去,“呸。”,又趁着刚刚说话的空隙,将吹进嘴里的也吐了出来。
“不对!”,晏岫突然停下了步子,白芷差点儿闷着头撞在了她身上,“怎么了,殿下。我说这头发真是……”
白芷话还没说完,就见晏岫已经朝着她们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赶紧追上去,被晏岫一句,“你先回去。”打发了。
晏岫看着瘦瘦弱弱,没想到跑得还挺快,白芷本来反应就慢了一拍,手上又提着许多东西,自然追不上晏岫的步子。
可她也不能丢下晏岫一个人回去啊。她犹疑不定的时候,抄手游廊上又来了几个丫鬟,她远远地就挥手将她们招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分别交到她们手里,嘱咐她们将东西拿到公主府,交给管事嬷嬷。
她自己则赶紧去追晏岫。
晏岫跑得飞快,她对刺史府不熟悉,路上随便抓了几个人问清俞樾所在的位置,快速追了过去。
他们在府门前分别没多长时间,他应该还没走远。
晏岫跑得整个人气喘吁吁,面上泛起薄红,自从做了这个劳什子公主,她可是好久没这么剧烈运动过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看见了俞樾。
她心中着急,口中便也失了分寸,眼看俞樾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晏岫急得大喊他的名字,足足喊了三声。
要不是那声音足够大,俞樾恐怕怀疑自己幻听了。青州刺史府里,连青州刺史俞永都极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唤她。
他停住脚步,眼带疑惑地看着晏岫像一团云从远处飘了过来。幸好是白天,不然这一身雪白的衣裳看起来可能更像鬼。
晏岫步子将将好停在俞樾面前两步的距离,她平复着呼吸,然后猛地呼了一口气,对他说:“俞樾,青州要起台风了!”
台风?
俞樾口中轻念这两个字,青州虽然临海,但相比南方的江浙两府,台风并不经常造访青州。
“你什么意思?”,俞樾怀疑自己没听清,重新问了一遍。
“哎呀。”,晏岫生气地跺脚,拉着俞樾的袖子就将他拽到廊下,指着天上的阴云,“你看那云,层层叠叠像鱼鳞一样,云层过厚,而且今日风向也是乱,与一般的雨季天气并不一样。而且最近雨多得下不完,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这都是台风要来的征兆?”,俞樾总算听明白了晏岫的意思。
“对,多半是台风。俞刺史呢,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得尽快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他,台风过境,得让百姓们提前做好防护。”,晏岫有些心急。
俞樾闻言,沉了脸色,嘴角抿得很紧,“最近东边的海寇频频作乱,他去军营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俞樾也是因此才回青州府邸来。
“去军营了,那,那你们有没有什么传信的渠道,能给他送封信吗,让他回来一趟。”
俞樾沉默地摇头,“可以送信,但只凭你空口无凭一句要刮台风,他不可能回来。”,俞樾并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只客观地陈述了结果。他看着晏岫越发拧在一起的五官,又补了一句,“东面战事离不开他。”
晏岫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知道这么多年东面海寇时常作乱,多亏了俞永带兵镇守,才能保青州这么多年的太平。
“你不相信我?”,晏岫这才想起来,她现在不是晏家那个精通天文地理的堪舆师,而是身在道观近二十年的皇朝公主。
她没理由说服别人她的判断是正确的,只能有些无奈地看着俞樾。
“不是,我信你所说。最近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本就反常,而且军营中不少士兵都反映近期有耳鸣情况,军中善于勘探侦查的斥候回报说海边水势上涨,出现了异常的涨潮情况。总之种种异常情况都说明近期可能出现了不太寻常的气候变化。所以我才提前从军营回来,打算回来找能勘测天象的长史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