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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天命所归

第十九章天命所归

“孟学士高才,可不是谁都能学得来,读再多的书,恐怕也没用啊。如今我见了孟学士本人,确实是如传闻中所说,是逸群之才,超凡脱俗。”,皇甫寅自然而然地接话。

陈秉:“孟承旨的才名,天下读书人均有耳闻。诲之说得那本册子当时可是十分风靡,书院的那些学生可都是抢着抄写。后来不知是谁起了个名字,好像是叫《青简遗章》。”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现在这《青简遗章》还在我们书院的学生中流传甚广呢。后来孟学士离开书院的时候,大家可是难受了好久,主要是啊,以后没有文章可抄了。”,李训调侃的语气逗笑了席上众人,他转而看着孟澹宁说:“你离开书院快十年了吧,前些日子我赴京赶考,吴夫子还特意叮嘱我来见见你,要你有时间回去看看,要是没时间也可以寄书信回去。”

李训短短几句话,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与孟澹宁的关系,席间的生疏立马淡去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学子登科,本就心情畅悦,几人谈话间也自在许多。

李徽明坐在这里一炷香的时间,将几个学生的性子摸了个清楚。几人中,皇甫寅善交际,李训会处事,陈秉有文人风骨。

当了几年的官,坐在一群学生里头却毫无违和感,身上没有一丝的酒色财气,不怪陈秉中了进士多年,官职依旧低微,只能再次参加制科,以谋求高位。

“一些少年往事,哪值得你记这么久。”孟澹宁笑着饮了杯酒,只是那笑意很浅,只停留在表面。官场上待得久了,许多人事物,都被他隔离在真实之外,他习惯用一张微笑假面应对,谈不上高兴,也并非不悦。

“孟承旨太过自谦。”,李徽明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过眼睛看着孟澹宁,眉眼带笑,说出的话却意味不明,“你可是建元十七年的探花郎,入朝堂不过短短五年,就做了翰林院最年轻的承旨,掌着整个翰林院,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前途不可估量。”

孟澹宁转过头,似乎有些惊讶李徽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与她四目相对,不过片刻又移开视线,“李学士说笑了,我只是运气好。今日是诸位的庆功宴,怎么话题全围绕在我身上,再说下去,难免要喧宾夺主。”

“不说了不说了。”,李训合时宜地开口,“今日雅聚,不如射复助兴可好?”

宴饮常玩的把戏,大家都不陌生,热情高涨,想在孟澹宁面前好好表现。刚刚的那些话题自然而然就被忽略了过去。

今晚他们喝的酒是李徽明托人拿来的,宫中的赏赐,足足五坛,被喝了精光。喝到最后,除了李徽明自己没怎么喝,其他几个学生都喝得满面绯红。

连孟澹宁也不能免俗,脸上有了几分薄薄的红晕。

李训和孟澹宁显然熟稔,又多年未见,如今坐在一起,几杯好酒下肚,身份之别淡了许多,客套的官话也都被省去了。李训攀着孟澹宁的肩膀,“子衡啊,我真是羡慕你啊,天生高才,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说罢,他端着手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自我六岁开蒙,在书院已经整整待了三十年,一晃眼啊,半辈子都过去了。”,李训一边说,一边将手边的酒灌进肚子里,脸上尽是大喜之后的怅然,“本来当年中了进士,我就该入翰林院的,谁知又逢丁忧,三年流水而过。如今好了,我总算是,呃,考中了,我读了半辈子的书啊,总算是考上了,为兄是真高兴啊!这辈子能有这一次,我已经知足了。世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以后,呃,也算是能为我大煦百姓做些什么了……”

“来,再喝一杯。”,李训高举酒杯,皇甫寅立马举杯相和,说完不自觉红了眼眶,高声吟唱:“零落栖迟一杯酒,主人奉觞客长寿。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今朝忽闻传胪声,春风得意马蹄轻。金殿传名惊四座,御街夸官万人迎。十年寒窗终有报,一朝折桂步青云。”

李徽明自然听得出他这首词前半段的心境。皇甫寅少年时曾参加过科举考试,本来以他之才理应中第,却因为其父名避讳而被剥夺了科举考试资格,他愤懑至今。

好在,如今制举登科,总算是扬眉吐气,一身抱负得展。

酒兴正酣,又正逢多年苦读终有回报,大家不由得多了些话。

酒宴戌时才散,走进醉春风的时候,街上还人满为患,出来的时候仅剩他们的那几辆马车,宵禁时分已经过了,所有人都已经回家了。要不是孟澹宁申请了官府的通牒,此时他们还在外游荡,怕是得被抓进牢里挨上两板子。

春夜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白日还算晴朗,这会儿竟开始下起小雨,几个学生住得近,撑着几把伞率先告辞,孟澹宁和李徽明留到了最后,等车夫将车马牵来。

“殿下,臣的住处离此处不远,自行回去就好。”,孟澹宁在宴席上吃了几杯酒,那点醉意将他身上的锋芒磨平了些,也有可能是月色柔和的光晕所衬,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之前的冷淡不太一样,有点温柔。

李徽明站定在原地,“这个点宫门也下了钥,东宫是回不去了,难不成孤今晚得夜宿街头?”

孟澹宁听了这话,低声笑了出来,“殿下出来前难道不知道宫门下钥的时间,现在才说,是不是晚了些。”,他顿了顿,微微地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嘲讽,“况且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街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没有住处,殿下怎么会没有。”

“孟卿这是说我大煦治下,竟让百姓无家可归吗?”,李徽明故意挑刺。

孟澹宁盯着天上的月亮,“不,我是说殿下生来就注定要君临天下,是天命所归。”,他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不可闻。

“今晚酒宴孟卿似乎不开心,是因为孤来了?”

孟澹宁摇头,“与殿下无关,臣只是在想,读书人多年勤学,高中不易,难免心生共鸣而已。”

“孟卿少年时也如他们一般?”

孟澹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李徽明觉得自己今晚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但一个都不该问,正好车夫赶着马车停在了阶下,“紫菀,给孟承旨拿把伞。”

“是,殿下。”

李徽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紫菀从车上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孟澹宁,俯身行了一礼,回到车上,车夫拉着缰绳,“驾!”,驶离长街。

“你想拉拢孟澹宁?”,宋霖兮的声音立马升了一个高度,两只眼睛都瞪大了,“谁不知道他是陛下的人。当年他在翰林院带头编撰《建元通载》,父皇大加赞赏,没两年就右迁湖州通判,之后更是历任秀州、襄州知州,去年刚刚调任回京,重回翰林院任翰林承旨,权任独重,朝中大凡大诏令、大废置,内外密奏,大小事宜,莫不专对,如今百官私下里都称他内相,你挑谁不好,怎么一上来就挑了个这么难啃的骨头。”

李徽明淡定地靠在椅子上,“如今朝中章吴两人手握大权,吴增儒是父皇的老师,这两年在朝中为了削藩一事多次顶撞父皇,父皇虽然心中敬重他,但早已不再倚重他,多半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他告老。而章宗闵这个人,做事圆滑得多,与刚生了皇子的丽贵人母家是姻亲,这几年时常往来,他就算现在肯帮我,也有退路,随时可以反水。而且,吴增儒若是告老,宰相这个位置多半落到他头上,想提前拉拢他的人不少,我们做再多也不过锦上添花,事倍功半。”

“可孟澹宁这几年步步高升,朝中想拉拢他的人也不少,未见他对谁假以辞色。而且和章吴两人比起来他还太年轻,如今靠着陛下的宠幸身居高位,他背后既无家世支撑,在朝中又无党朋扶持,能走多远还未可知。”

“这是他的劣势,不也是他的优势吗。他孤舟一扇,顺水则万事如意,逆水则万丈深渊,为自己找个靠山不也是好事?”

“这天下最大的靠山不正是陛下。他只要一心合了陛下的意,哪愁没有什么家世,靠山。就像那薛呈桂一样,不过一个阉人,偏偏手里握着神策军,朝中上下谁敢得罪。如今孟澹宁正当盛年,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想要和朝中高门结下姻亲也不难,他未必肯选你。”

“我知道,顺手人情罢了,总要试试看。”

宋霖兮看着李徽明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嘴角一勾,知道她早就打好了主意,“看来你是早有把握,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她顿了顿,还是问道:“对了,晨风那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了?”

李徽明坐直身体,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他们搜索了方圆近十里都没找到,这也许是件好事,说不定皇兄是被人救走了。”

“已经快两个月了……”

“嫂嫂,不要自乱阵脚,事到如今,只能耐心等待。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这步步为营的皇城里,帮皇兄站稳脚跟。”,李徽明神色暗了暗,停顿了一下,低声又说了一句,“就算皇兄回不来,我们也要替松儿铺好前路。”,明明不是什么好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是一剂强心针。

李徽明不仅要稳住自己在朝堂上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她得稳住自己这位“队友”。

“我知道,辛苦殿下了。”

宋霖兮步履款款离开了书房,侍女灵秀早就等待多时,“太子妃,小殿下今日嚷着要见太子殿下,乳娘让我来问问您。”

宋霖兮转头看向书房紧闭的大门,像是没听见灵秀的话。

“太子妃,怎么了?”,灵秀自小跟在宋霖兮身边,是她的陪嫁丫鬟。自从太子殿下从西边回来,她总觉得太子妃如今心中藏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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