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天。
两人心照不宣，默契地将这个当做了短暂停留的理由。
三天里，谁也没有提起过长生山或是雷劫的事，两人在山洞里没日没夜的缠绵，情热之际，小蛟被哪吒咬住后颈狠狠贯穿，恍惚间被推上欢愉的高潮，几乎令他错觉自己又进入了发情期。
——可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三天后，终于放晴了。
雨声渐息，天地陷入一片短暂的悄寂后，不一会儿，便陆续响起各种鸟鸣蛙叫声，生动而聒噪。天光破云而出，天地间骤然亮堂起来，教尚在沉沦美梦的人不得不醒过来，面对现实。
敖丙眼皮微动，眉心微蹙，无意识伸手挡住双眼，在梦境与清醒间反复挣扎，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身上裹着哪吒的红袍，一手撑地起身，衣袍缓缓滑落，便露出满是吻痕的光裸肩膀，春色旖旎。少年对这些浑然不觉，在发现身边没了熟悉的怀抱后，便茫然四下张望，寻找心上人的踪迹。
哪吒早早就醒了，他背对敖丙站在洞口，赤裸上身，现出笔直的背脊，在小蛟这几天辛勤努力下，几乎已经看不出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唯有几道新添的抓痕，隐晦又暧昧。
小蛟打量着那些抓痕，胸口油然生出一股满足感，眼前这个人类，是他的了。
听到身后动静，哪吒转头看向他：“启程吧。”
少年缠绵雀跃的眼神一下冷静下来，他怔了怔，点头道：“好。”
出了山谷，便是一川青袅的草色，极目望去，天地苍茫，微风吹过，带起一片连绵起伏的碧青波浪。两人一前一后，静静走在碧野之中，将行程拖得缓慢，他们彼此都不是多话的人，便显得尤为沉默。
数里之后，敖丙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心思细腻纠结，却也有着妖族一贯的坦率，便迟疑问道：“你……为何不用飞行法器？”
哪吒脚步微滞，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倒是敖丙待在原地，好一会儿，忽然嘴角情不自禁上扬，快步跟上去，与哪吒并肩而行。
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的小指勾上了另一个人的小指，满心欢喜地荡了没几下，便被人不耐反手抓住，牢牢握在手心，不能捣乱。
此地距离两仪门还有数百里的路程，若哪吒召出风火轮，也不过半个月时间，然而单这一片草原他们就走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路走走停停，漫无目的，他们白日放歌，夜晚幕天席地，做一些两厢情愿，愉悦至极的事情。
敖丙自小居住在沼泽丛生的东泽，从没有出过远门，是条没什么见识的小蛟，这里一切对他来说都十分新鲜。
草原上见得最多的是碧草、青空与白河，偶尔也会遇到一些追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部落。十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帐篷立在曲水之畔，周围布满了牛羊，白团子成群遍布在青草地上，像是天边的云朵攥在一处，颇为可爱。
起初小蛟对人族十分警惕，路过这些部落，两人也只是在旁边驻足欣赏一会儿，便悄悄走了。
后来有一天他俩被牧民不小心撞见，那牧民见到敖丙头上龙角，面色大惊，转身就跑，然而没多久就带回来一大群同伴。这些人朝着敖丙五体投地，不住跪拜，口里不住念着龙神下凡，保佑我族平安之类的话语。
小蛟满心紧张跟敌意，却没料到后续竟是如此发展，待得最后竟是脸上微红，认真劝道：“你们拜错啦，我不是龙神，我只是一条蛟。”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那您会行云布雨吗？”
敖丙：“……御水之术倒是会一些。”
牧民们大喜：“那就对了，蛟神大人在上，请受我等一拜！”
草原上流行图腾崇拜，对妖族的宽容度要远远大于其他地方，几番言语下，牧民们热情邀请他们去帐篷做客，敖丙拗不过他们，只得叹气答应下来，牧民们注意到敖丙身边无声站着一个俊美冷戾的青年，便热络地称呼他为蛟神大人身边的护法。
护法大人神情冷漠，没有说话。
若是换成邓袍之流对着敖丙谄媚奉承，哪吒必会一脚踹开，不耐喊滚，然而面对这一群热情洋溢的牧民，某人却难得多了几分耐性。
待得他们被请去帐篷做客，小蛟在众人殷殷期待下变了几个水球，顿时引得一片欢欣鼓舞。看到敖丙脸上满是窘迫的神情，哪吒偏过头，微不可见地嘴角上扬。
晚上，两人在牧民们为他们提供的帐篷里，并排躺在羊毛织就的毯子上，小蛟神向他的“护法”道谢道：“谢谢你那时候帮我解开乾坤圈，不然我就要出丑啦。”
哪吒不置可否，嗯了一声，眼神却是极温柔。
月明星稀，流荧点点，不远处有篝火燃烧，一片虫鸣声中，夹杂着不远处牧民们的歌声，听着粗犷嘹亮的调子，那少年忽而一笑：“其实人族也不是……都很讨厌。”
“妖也是。”
敖丙一愣，转过头看向哪吒。那人盯着夜幕苍穹，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敖丙却觉得他身上有什么隐隐变了，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描述，少年想了想——
他的世界，正在从黑白变成彩色，也变得更强大，更令人高山仰止，怦然心动。
若我有笔能在心上作画，定要在他的世界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教他这一辈子都记得我。
想到此处，小蛟坦率遵循本心，凑到哪吒耳边，亲了一下，哪吒转头看着他，对上那双满是期待求欢的眼眸，从善如流捏住下颔，吻了下去。
之后便是一场堪称温柔的情事。
那一人一蛟都没有在人前欢爱羞耻的观念，帐篷大敞，被路过牧民驻足看到，亦不以为意。加上两人容貌都生得极好，即便俱是男子之身，也赏心悦目，毫无半点淫靡猥琐之感。
牧民观之，发出小声惊叹：“原来那不是护法，是蛟神大人的男宠啊！”
隔着帐篷，敖丙听到这些胡话，不住轻声笑起来，一阵风带过，帐篷帘子落下，顿时将满室春色掩住。哪吒不爽挑眉，扣住敖丙分神施法的手，仿佛惩罚他的不专心，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额上小角。
敏感处被人衔在口中，反复舔弄，小蛟满面通红，浑身瘫软，任人施为。哪吒对那玉质般光滑的碧色小角简直有种着魔的迷恋，甚至觉得一只不够，应该有两只角，那样子定是极美的。
“你应该有两只角。”哪吒揽住他腰身，大开大阖，反复杵入。
敖丙被弄得眼角带着点点湿意，仍在认真地争辩：“……两只角的是龙，我不是。”
“你会变成龙的，你有龙珠。”
敖丙心神俱震，不禁搂住他，低声道：“不要再说这个了。”
哪吒停下动作，捏住小蛟下颔，微弱的光火下，少年脸上竟是满脸湿痕，神情难过至极。哪吒胸口掀起莫名情绪，便是他性子再冷淡，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是自己把这小蛟惹哭了：“怎么了？”
“他们单知道有龙珠，可他们不知道那龙珠……乃是我的伴生龙珠，与我无法分离，就算落入他人手中，也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