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看来顾女士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了
谢宴珩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上,面前摊开的文件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楼下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然后是车门关闭的轻响。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却又强迫自己坐下,刻意等了几分钟,才状似随意地走下楼梯。
顾知鸢正弯腰在玄关换鞋,脸上带着忙碌一天的疲惫,但眼神清亮,似乎还沉浸在某种专注的工作状态里。
“回来了?”谢宴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杯水,仿佛只是偶遇。
顾知鸢直起身,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便拿起包准备上楼。
“听说……”谢宴珩顿了顿,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东区那边老厂房多,环境杂,施工还顺利吗?”
他试图在这冰冷的隔阂中凿开一丝缝隙,哪怕只是关于她事业的一句寻常问候,或许能引出他后续那句僵硬的“需不需要帮忙”。
顾知鸢的脚步停住。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平静得近乎漠然,“还好。”她吐出两个字,清晰又冷淡,“能解决。”
没有疑问他为何知道选址,没有好奇他为何突然关心,更没有给他任何接话的余地。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堵冰墙,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都结结实实地挡了回去,连带着那点笨拙的试探,也显得可笑又多余。
她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继续上楼,高跟鞋敲击楼梯的声音规律而疏远,每一步都像踩在他日益焦躁的神经上。
挫败感和一种名为嫉妒的毒火交织着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他猛地将杯中冰水一饮而尽,却浇不灭心头的烦躁。
他开始近乎偏执地让罗泽汇报顾知鸢每日的行程细节。
明知这是饮鸩止渴,明知她知道后会更加厌恶,但他控制不住。
仿佛只有通过这种冰冷的文字描述,他才能窥见一丝她脱离他掌控后的生活轨迹——她又和那个沈聿怀一起去了建材市场,一待就是半天;他们共同出现在行政服务中心,办理那些繁琐的手续;他们甚至在工地附近的简餐店一起吃了午饭……
每一个细节都像慢镜头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折磨得他夜不能寐。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午后,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那股积压已久的躁动达到了顶点。
他抓起车钥匙,从儿童房拿了本显然是新买的绘本,找了个“顺路送书”的借口,几乎是逃离般地驱车直奔东区。
车子粗暴地停在工地外围,溅起一片泥水。
谢宴珩隔着车窗,望着那被绿色防尘网和脚手架包裹的破旧小楼,听着里面传出的嘈杂噪音,眉头拧成了死结。
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非要待在这种地方,和那些灰土打交道。
他沉着脸推开车门,昂贵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大步走了进去。
混杂着粉尘、油漆和潮湿气味的风扑面而来。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迅速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知鸢站在一堆管线材料旁,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沾了些许灰渍的卫衣牛仔裤,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她正微微倾身,手指点着摊开的图纸,和旁边的工头认真讨论着什么,侧脸线条专注而认真,鼻尖上甚至蹭了一点不起眼的白色灰点。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和灰尘,落在她身上。
那样专注,甚至带着点执拗神情的她,与他记忆中的谢太太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一种生机勃勃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而站在她身侧,同样戴着安全帽,微微低头与她一同看图的男人,不是沈聿怀又是谁?
两人靠得不算近,但那种基于共同目标而产生的默契氛围,却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谢宴珩彻底隔绝在外。
一股酸涩混合着暴怒的火焰猛地窜上谢宴珩的头顶,烧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脚步声沉重而突兀,瞬间打破了那边的讨论氛围。
顾知鸢先抬起头,看到是他,明媚专注的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先是愕然,随即迅速沉淀为一种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不耐烦,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你怎么来了?”
沈聿怀也闻声抬头,见到他,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随即迅速挂上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面具,微微颔首:“谢总。”
谢宴珩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般刮过沈聿怀,最终死死钉在顾知鸢脸上,将手里那本崭新的绘本近乎粗暴地递过去,声音绷得紧紧的:“给孩子的书,顺路。”
那本色彩鲜艳的童书在他手中,与他周身压抑的怒气和这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荒谬无比。
顾知鸢看了一眼书,又看看他一身与工地格格不入的高定西装,眉头蹙得更紧,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谢谢。下次不用特意跑一趟,家里不缺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扬尘的环境,直接下了逐客令,“这里灰尘大,也比较乱,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这种彻底的无视和急于打发他走的姿态,尤其是在沈聿怀面前,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谢宴珩脸上。
他的目光猛地刺向旁边那个安静站着,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注意到他手臂上搭着的那件明显是顾知鸢的外套以及旁边放着印着可爱猫爪图案的保温杯!
妒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理智。
“看来顾女士是找到更有意义的事情做了,”谢宴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嘲讽,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忙得连家都可以不要了?难怪乐不思蜀。”
他的目光转向沈聿怀,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沈先生也是好闲情逸致,周末大好时光,泡在这灰堆里陪别人太太搞事业,真是敬业得很啊!”
这话已是极尽刻薄和侮辱。
顾知鸢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冰。
沈聿怀脸上的温和笑容淡去,但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无奈:“谢总误会了。救助中心是顾女士独立筹划的心血,沈某只是受朋友所托,在能力范围内提供一些专业建议。能见证并参与这样一个充满善意的项目,是我的荣幸。”
他四两拨千斤,将谢宴珩的指控悉数挡回,姿态从容,反而更衬得谢宴珩像个无理取闹的妒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