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少年挺腰

殷夏抱怀往前走，只觉鼻孔突然有血流出，他抬手擦了下，浓重的血腥味席卷整个鼻腔。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下刚刚扔在地上的箭镞，不是箭镞，是那挂在箭镞上的袋子。

逆风而来，风沙将袋子里的加了曼陀罗的毒药吹得四分五散，哪怕他没用刀劈开，也会嗅到那毒。

“你......”话还未说完，殷夏便倒在了地上。

距离天亮只剩不到一个时辰，邓晚早就没了睡意，索性往燃烧的草屋里又加了些木柴，就地坐了下来。

茂盛的火焰将邓晚大半个脸颊烘得发烫，而另一侧间又被夜间的寒风冻到刺骨。极大的温差如同邓晚忽冷忽热的心境一般无二，让人找不到栖息立足点。

刚刚的梦境仍在脑海中回荡，身着龙袍的萧怀昭，垂帘听政的太后，享有赐座殊荣的内阁首辅沈晦，还有一身血衣跪地求饶的她。

重生后她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梦，却是唯一一次萧怀昭去了她的对立面，这种背叛的心痛让她骤然从梦中惊醒。

或许若不是这个梦境，恐怕真得要葬身火海了。

天边逐渐有明亮之意，邓晚灭了篝火起身往外走，途经殷夏身边时俯身探了下他的体温和脉搏，确保还有气息便就此离开。

殷夏用一场熊熊烈火将她从梦境叫醒，邓晚便还他一场冻到彻骨的凉。

算起来，到底还是她良善几分。

回到厢房，瞧见铜镜里的自己，邓晚这才得知自己究竟有多狼狈，头发大半都被烧焦，弯曲的发丝倔强地各自挺立。脸上本就生了冻疮，为了根治涂抹的草药早已变得发黑，乍看上去和乞丐一般无二。

“邓晚？”来仪睡眼惺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地哑意。

邓晚转过身，来仪半眯着的眼睛顷刻瞪大，反应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

邓晚的样子狼狈不说，再加上她那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让人看上去真真是忍不住笑意。

“怎会被殷夏折磨至此？”来仪控制不住唇角笑意。

邓晚张了张嘴，发觉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实在浪费时间，叹了口气：“我梳洗去了。”

“快去，快去。”来仪笑得合不拢嘴，边笑边道：“你应该让将军看看。”

话音刚落，虞湛从对面书房走出，正好和邓晚打了个照面。

“将军。”邓晚放下木盆行礼。

虞湛目光惊诧：“受伤了？”

邓晚摇头：“没有，多谢将军关心。”

虞湛颔首：“去洗洗吧。”

邓晚：“是。”

邓晚用清洗将脸上的药和黑灰擦干，重新上了楚仁留下的药，只是这头发怎么梳都显得邋遢得厉害，索性去找了军中的老将士将头发全部剃了。

老将士自称手法极稳，可刮刀放到邓晚头皮那一刻，还是不由控制地在邓晚脑袋上刮了四五个口子，好在口子不大，除了看上去吓人也瞧不出什么。

邓晚来之前便做了准备，特意找了顶胡帽，原以为能御寒一二，谁知走出营帐那一刻，头皮被冻得顷刻叫她牙关打颤。

裹紧衣袍，缩着身子往回走，途经之人都会侧身瞧上几眼，有相熟者会问上一二，不熟者则在邓晚走后开始窃窃私语。

待走回院子，邓晚一眼就瞧到了站在书房门口的一枝。

一枝也看到了邓晚，被她光头的样子怔了片刻，险些忘了要紧事。转身轻叩书房：“将军，邓晚回来了。”

虞湛：“请他进来。”

一枝小步而来，走到邓晚面前：“将军请你进去。”

邓晚颔首，跟上一枝。

萨仁脸色仍是苍白得厉害，她倚靠在交椅上抱着手炉微微出神。

寻声抬头，瞧见没了头发的邓晚，握着手炉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将军。”

“小姐。”

邓晚分别对虞湛和萨仁行礼。

“你怎得把头发剃了？”萨仁轻声开口。

虞湛正在找书，闻声转过身。

对上虞湛的目光，邓晚稍有些不自在，扶了扶帽子，低头答道：“回小姐，昨夜草屋走水，头发被烧了大半......”

萨仁打断她：“走水？”情绪不过轻微浮动就有了咳意，萨仁干咳了几声：“好端端地怎么走水了？”

虞湛担忧地看了萨仁一眼，萨仁冲虞湛安慰地摇了摇头，虞湛这才转过身继续找书。

邓晚：“不小心打了个盹，篝火顺着茅草就着了起来。”

萨仁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手炉暖了太久，现下温度有些凉，她放置一旁，把身子往火盆的方向探了探。

“我同哥哥讲让你日后跟着我，你可愿意？”

这话邓晚听得不是特别明白：“小姐这是何意？”

“你救了我的性命，合该要报答你。”萨仁指尖被烤得有些发红，轻轻搓了搓：“过了初五我就要回梅州城了，你同我一起回去可好。”

邓晚微怔，不知萨仁此举背后含着何种深意，抬头看向背对着她的虞湛，全部心思都在书格之中，大有不理会之意。

晋国与羌都的最后一战不日就会最开战，以邓晚如今的年岁自是上不了战场，只能留守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