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东风力
好在一整晚的苦思终于想出了一条可以制衡邓晚的法子，那便是光明正大地将邓晚绑在自己身边。要她亲哥哥做保，若是有朝一日萨仁真死了，也不至于白死。
至少可以借着虞渐离的身体，让虞湛为她报仇，杀了邓晚。
亲生哥哥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岂不是更加畅快。
萨仁知道以邓晚的心思早晚都会猜出，但此刻还是想在邓晚同意前尽力避免被她知晓。只是内心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所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听闻你略懂医术，和我回去你也能帮着许大夫照顾我的身子。”
“既可以学医，还能练箭，何乐而不为？”
此话一出，邓晚顷刻明白了萨仁的言外之意，抬眸看她，萨仁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萨仁还是低估了邓晚，尽管说得隐晦，邓晚也是听出来了。本来她是打算让虞湛直接给邓晚下命令的，让邓晚日后保护她的周全，可谁知一向顺着她的虞湛非要让她亲自问邓晚愿不愿意。
眼下邓晚反应不明，而她心思又尽数被邓晚摸清，虽面上不显但心底早焦急如热锅蚂蚁。正思量该怎么劝说时，虞湛回过了身，将找到的那本异闻录递给萨仁，温声道：“回房看吧。”
“可是......”萨仁刚张开口，虞湛便给她使了个放心的眼神，犹豫了片刻，萨仁这才起身。
唤了声守在门外的一枝，为萨仁换了手炉、披上羔裘搀扶着她缓缓离开。
“我以为你会同意晚晚的提议。”待书房门重新关上，虞湛走到火盆一侧烤手，示意邓晚走上前些一同烤火。
邓晚因那声晚晚有些愣神，往前走了两步，仍低着头。
“霍大夫刚刚差人来报，说殷夏浑身僵硬，若是再晚上半个时辰，恐怕人就该活活冻死了。”
虞湛：“你可知道是谁所为？”
邓晚：“属下不知。”
“不知。”虞湛悠然地重复了遍邓晚的话，轻勾了勾嘴角，换了个问题：“为何不想和晚晚去梅州城？”
邓晚：“属下还有要事并未做完。”
虞湛：“何事？”
邓晚犹豫了片刻，跪地直言道：“芜春。”
虞湛瞥了一眼，并未阻拦，拿起一旁的火钳挑起没烧到的木炭，细密的灰尘跟着崩裂的火星炸向四周。
这么多年邓晚是少有让虞湛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的一个人。说她隐忍蛰伏，她却在虞湛面前不遮不掩，说她满心报仇，却又总将自己置于漩涡，说她无欲无求，却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芜春下毒极为隐晦，而虞湛也并未有拆穿之意，即使瞒着也并无妨，而殷夏之事，哪怕众人没有证据是她所为，但也闹得人尽皆知。
她不提殷夏，却认芜春，这让虞湛不得其解。
“这关芜春什么事？”虞湛明知故问。
邓晚：“我想带芜春一同回梅州城。”
虞湛放下火钳：“为何？”
邓晚：“她辱没将军。”
虞湛愣了半分，不确定地垂眸看了邓晚一眼，对上她那诚挚的目光倒叫虞湛这次真看不明白邓晚究竟要做什么了。
虞湛：“给她下毒也是为我？”
邓晚：“是。”
虞湛久久不语，他不得不承认邓晚虽年纪尚轻，但目光和智谋要比普通成人看得还要深远。光在殷夏这事就足以看出她计划得十分周全。
刻意算着时间引人去后山救殷夏，既给了殷夏教训，又留了殷夏一条性命。巧妙地将自己置身度外，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她对殷夏的反击，但厉害之处就是让人无法相信她这样一个孩子，怎可能把手段狠辣的殷夏置之如此境地。
眼下这种感觉再一次充斥虞湛心间，他不禁回想到了第一次见邓晚那日，那个一直在心底从未找到答案的问题再一次浮上水面。
邓晚以命投诚，不图荣华富贵、不求兵权地位，九死一生为他三妹远赴岐山寻药、不分日夜钻研古籍为他父亲研究治疗腿疼的方子、此刻又因顾虑他的名声不惜以身犯险给芜春下药。她字字不提，背后悄然付出，将所有功劳都借势贯到了霍大夫、鱼头二、凌七七等人的名头上。
她思虑周全，数次以身犯险，不仅护他还护着他的家人，虞湛不知，邓晚究竟图的是什么？
若说以前因敬着邓晚的胆量和勇气他不在乎邓晚的目的，那么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虞湛转过身，正色道：“为何要这般对我？”
“我......”虞湛打断她：“抬起头来回话。”
对上虞湛接近审问的双眸，有那么一刻，邓晚甚至想脱口而出，因为你是我的亲哥哥，因为有愧于你，因为知道上一世的结局，因为不想重蹈覆辙，可是她知道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在此刻与虞湛的这场交锋中，若真得说了，于时局实在无益。
“因为想留下。”邓晚声音微颤：“我想留在将军身边......”
一字一句：“为家人报血海深仇。”
邓晚知道虞湛如今既提了这个问题，便是已经知道了她在背后做的事，她从未想过刻意隐瞒，也做好有朝一日虞湛发现的准备，或许她也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能让虞湛对她卸下防备的机会。
“我救过你？”虞湛紧紧盯着邓晚眼睛：“我父亲救过你？”
邓晚答非所问：“若将军不信，我可以命起誓。”
虞湛并未全然相信邓晚的话，但也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答案，转过身无奈地叹息了声：“是你不信我。”
“起来吧，初五过后和晚晚去一道去梅州城。”
邓晚未动，沉吟片刻，哑了声音：“我曾也有一个如你一般的大哥。”
虞湛记得，那日邓晚陷入梦魇，喊得那句大哥极为悲痛欲绝。
“我和他长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