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萨仁的人生
邓晚上一世不曾见过达日阿赤，为了帮萨仁报仇，这几年她一直找人暗中监视着达日阿赤的一举一动。虽没真正的和他交过手，但邓晚对他治理羌都的手段早已了然于胸。人人都传这必勒格二子残暴嗜杀，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暴君。可邓晚对他的评价不止于此，能在这个混乱野蛮的羌都坐镇，没些真本事是走不下来的。相比于外放的性情，他的内在有着足够的智谋和胆量。
“来，我们兄妹喝一个。”达日阿赤端起酒碗爽快地一饮而尽，因着动作粗犷，碗中的酒一半都沿着唇边的胡子流了下去，他不以为然，任由那酒水沿着胡子向衣袍中滴洒。
邓晚双手被缚，自是端不起酒碗，只能被达日阿赤的手下强硬地往嘴里灌，冬日阴寒，加之地牢不见光火，冻过的酒水浸湿衣物淌进皮肤，冷得让人浑身打颤。
“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马奶酒。”达日阿赤引以为豪的神情道：“味道闻起来虽然酸甜，但喝起来可是浓烈爽口。”
“怎么样？”
邓晚唇舌只觉辛辣涩口，喉咙如滚烫的热水浇过一般冒着寒气，她紧闭口腔，看着达日阿赤不语。
“当日父汗和我说你尸首被野兽吃了，我还难过了几日。”
“如今你回来，也算是好事。”
“还记得这里吗？”站在达日阿赤身后的手下又为他倒了一碗酒。他端起酒碗却没着急喝：“这可是我父汗亲自为你们准备的地牢。”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邓晚，目光深邃到仿佛越过邓晚在回忆什么一般，好一会儿忽地嗤笑出声，他放下酒碗，嘲弄地指着绑缚邓晚的木桩：“就是这根木桩。”
他笑声中带着玩味，宛如在讲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你被绑在这上面，父汗用夹棍、竹签、弯刀罚你。”他猛然拍了下大腿，激动道：“还有鞭子。”
抬头望向墙面上的刑具，目光四散打量着。
手下将燃着的其中一只火把拿至墙面，顷刻间照亮满墙。
达日阿赤勾起唇角，站起身拿下挂在墙上最右边那落了灰的软鞭。看得出像是已有许久不用，他轻掸了掸上面的积灰，对着邓晚的方向毫无准备地便抽上了一鞭。
骤然的痛意钻心而起，几乎一刹，邓晚就觉被抽中的地方皮开肉绽。
“真是好鞭。”达日阿赤将鞭子扔给刚刚给邓晚灌酒的人，走到邓晚面前。
“为什么回来？”他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单刀直入。
“我的家在这儿。”邓晚说话有些费力，但羌都话说得还算标准，她受痛得抿了抿唇，只是一鞭子而已，皮肉就和衣物粘连到了一处，轻微的移动都叫人疼痛难忍。
“萨仁，我以为城门的那些姑娘能让你学聪明些。”
“看来你是没明白那出戏什么意思啊！”达日阿赤说完后退了几步，刚刚接了鞭子的手下即刻挥起软鞭。
这鞭子不似普通软鞭，应是特意为了惩罚人而做，选的都是韧劲丰富的羊皮牛筋，为着扩大用途，还在鞭身加装了铁钩。
接连四鞭落在身上，疼得邓晚额头青筋暴起，倒吸凉气。
“为什么回来？”达日阿赤又问了一遍，以防邓晚还是先前的回答，着重交代道：“少时父汗甩你身上的鞭子是淬了毒的，我们兄妹一场，不要闹得那么难看。”
“谁在帮你？”
邓晚不断调整着呼吸，但身上太痛了，抽裂开的衣服已被冷汗和血水淌湿，她咬紧苍白的嘴唇抬起头，强撑镇定开口：“若有人帮我，我还会受你此等折磨吗！”
“几年不见，嘴倒是学硬了。”
持鞭人闻声又要动手，达日阿赤眼神制止了他。
“是不是阿古达木？”
“他还活着？”邓晚扮出震惊神色。
达日阿赤细细打量着邓晚的反应，瞧着并不像假话，可若不是阿古达木，还有谁能帮着萨仁。
达日阿赤并未全然相信邓晚的话，吩咐身后的手下：“把阿古达木带来。”
手下躬身：“是。”
“慢着！”达日阿赤忽地叫住手下，发觉此举不妥，若是阿古达木和萨仁见面后两人再筹谋些有的没的只会得不偿失。
气氛正僵滞着，只见达日阿赤贴身的侍从木仁在外面迈着急促的步子快步走来，瞧见浑身鲜血淋漓的邓晚目光一惊，慌忙地跪到了地上。
“可汗。”他结巴地开口：“各部族首领都在门外。”
达日阿赤瞧见侍从这副窝囊样不悦地拧起眉头：“他们怎么来了？”
木仁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胆战心惊道：“他们说要见......”侍从望向邓晚，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谁？”达日阿赤提高了嗓门。
木仁受惊，紧忙叩头道：“萨仁公主。”
话音刚落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便闯了进来，为首的是扬名羌都的战将，岱钦。
羌都才能者众多，但在一众能人异士里，达日阿赤在面对西羌子民和将士的善后上只觉得一人合适，那人便是岱钦。一是因为岱钦性情刚直不阿，从不偏颇，向来只效忠对羌都有利的主位。旧日东羌和西羌内患多年，绝大多数将士都参与过内乱，只有岱钦孑然一身，不为所动。二是岱钦威名赫赫，羌都子民服强厌弱，这样的一个战将率领，即便有人质疑，也会被他镇压。
本是为了自己即位后的稳固特此安排，谁知岱钦却不能为己所用，甚至在他决意攻打晋国边境后，岱钦更是直接下令所有西羌的将士不准同行。
如此光明正大的拒绝让达日阿赤对岱钦早就厌恶至极，若不是羌都需要岱钦所向披靡的本领，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可汗。”岱钦向达日阿赤跪地行礼。
“岱将军？”达日阿赤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收到消息，说萨仁公主还活着，便按着消息的地址过来寻。”
“什么消息？”
岱钦抬头，将暗兜里的信放到手上。
达日阿赤未动，一旁的侍从跪地挪了几步，将岱钦手上的信呈给达日阿赤。
达日阿赤展开看了一眼，没有过多的文字赘述，只用羌都文字写着：萨仁公主被囚东羌大营地牢，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