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重重迷雾
瑶琴神色也十分震惊,即使每日都留意着青瓦楼中来往的客人有没有布日固德,但从没想过,他竟真的还活着。
“他在哪?”柳斜斜问。
“算着时间,该到朝鲁府上了。”
清冷多日的牡丹阁突然热闹了起来,嘈杂的交谈声穿透阁楼,扰到邓晚耳畔。她放下手中这几日在药浴中捡的药草,边听着动静,边小心藏起。
声音忽高忽低,伴随着重物落地的磕碰声响,不像朝鲁过来的阵势,倒更像是在置弄牡丹阁的厅堂。
邓晚起身,推开房门走至游廊,府中小厮正抬着太师椅从楼梯上来,原本正中的主人椅向外侧移动了几分,一旁摆了个紫檀木雕的八仙桌。桌案上放着两个青瓷茶盏外加两本戏折。
兰竹手拿绸布跟在小厮后面,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抬眸看到邓晚。
“公主。”相比一个时辰前的样子,眼下倒是平稳了许多,只是那眼睛还是涩红得厉害。
“这是要作甚?”邓晚问。
兰竹:“大人说有贵客上门,特意安排了场戏宴。”
邓晚:“贵客?”
兰竹:“是。”
邓晚:“哪个贵客?”
“奴婢不知。”兰竹抬眸:“不过大人交代奴婢,让公主先在房中休息,待时机到了,他会亲自带着贵客来看公主。”
“这么说看戏是没我的份了?”邓晚将手搭在阑干上,望着对面的戏台。
“戏楼的戏公主随时都可以看,可牡丹阁里的戏却不是随时都可以看。”
这话带着意味深长的暗示,让邓晚不免收回了目光,紧紧盯向兰竹涩红的眼睛。中午那一遭后,兰竹对邓晚便有种莫名的抵触和恐惧,她就像是一只无法控制的野兽,稍不留神就会发疯,无差别对人撕咬。
兰竹身子有些别扭的发麻,端着绸布下的手攥紧了几分,斟酌着措辞,不忘朝鲁让人传来的交代:“公主不妨先回房,大人既说了来看公主,必不会失言。”
邓晚凌厉的神色闻声突然缓和了几分,她扯开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拍了两下阑干:“着什么急,看戏的人不是还没来呢吗。”
“你且去忙,待人来了,我不出来就是。”
兰竹还想劝诫一二,可盘算着时间,大人说的贵人也该到了。不敢再多耽搁,站起身,将手上的绸布挨个小心地盖在厅堂后面百宝架中那些唱戏的行头上。
邓晚一直打量着兰竹的动作,她很轻柔,也没交给下人,亲力亲为地把那绸布盖上、抚平,保证每个角落都不露出,错落有致的高度,长短不一的布条这么一排排摆在那,乍看上去倒是还有些瘆人。
目光虽是在兰竹身上,但心思却一直想着兰竹刚刚说的话,那句‘戏楼的戏公主随时都可以看,可牡丹阁里的戏却不是随时都可以看’的话,若不是朝鲁教的,她定然是说不出来的。
这般暗喻,究竟是想让邓晚看什么戏?
远处隆隆震响穿透阁楼,邓晚听着好奇,循声走向看戏廊拐角,声音正是从中午她溜出去路过搁置乌蓬船那处冰冻的水面传来。
十几个下人高举榔头,挥舞着巨大的动作砸向冰冻了不知几尺的水面,先后错开的声音震耳欲聋,听起来宛如欢迎的雷鼓。
有丫鬟端着冒着热气的水盆小心泼洒水面,试图用着微弱的热气能融开层层寒冰。在这呵气成霜的大雪节气时节,简直是白日做梦。
尽管知道不可能完成,但邓晚还是没移开目光,甚至看得聚精会神。热水接连倒在水面上,泼上去几乎转瞬间就在原有的冰面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新冰,反反复复,一盆接着一盆。
高处并不胜寒,加之又在拐角,邓晚身上这件中看不中用的袍服实在是半点严寒都抵御不住。搓了搓冻到发僵的手,邓晚转过身,打算回房。
刚抬起步子,余光便扫到了正往乌蓬船处走去的几人,为首的人正是朝鲁,他神色放松,没有旧日在外人面前那般装模作样的佯装,不时抬手指向府中各处和一旁的男子交谈。
男子个子要比朝鲁高上许多,他在水面旁站定,邓晚瞧不见他面貌,只是看着他配在那黑色曳撒腰间处的玉佩有些眼熟。
兰竹加快着步子走到邓晚身侧,神色紧张地瞥了眼远处站着的一行人,小心催促着邓晚。
邓晚没为难她,转过身和兰竹走回歇屋。似是怕邓晚会随时走出来,兰竹退出屋子再三交代道:“请公主待在房中,不要贸然走出来。”
“不走出来怎么看戏?”邓晚明知故问。
“公主若出来,就看不到想看的戏了。”兰竹话音刚落地,阁楼外便传来交谈声,惊得她紧忙关闭房门。
邓晚瞧着兰竹欲盖弥彰的样子唇角生出一抹笑意,若是真不想让邓晚出来,大可和之前一般,给她点个令人嗜睡的沉香就可以,如此三番五次地交代不让她出去,又把接待贵客的地点放置牡丹阁,为得不就是刻意勾着她的好奇心,引她出去吗。
邓晚既看出了朝鲁的安排,便会配合着,但在配合前,她得观望一阵,看看能让朝鲁如此费尽心思安排的人究竟是谁。
阁楼先后走上两位男子,朝鲁在前,右脸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在后,两人坐上太师椅。
“羌都的天还是太冷了,比不得京师。”朝鲁端起八仙桌上的茶盏,提前泡好的红茶气味浓厚,喝起来泛着一丝苦气,这最合他意。
“时候刚刚好。”朝鲁看向男子:“尝尝我种的茶。”
男子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略苦。”
朝鲁笑出了声:“若是都像你这么喝茶,那还有什么风雅之事。”他浅啜了口:“你在京师这几年,真真是白待了。”
“叫我过来就为了喝茶?”男子开门见山。
朝鲁唇角仍带着笑意:“不止喝茶。”
“此次萨仁的事能如此顺利多亏有你相助,怎么也该向你道谢。”
他这是指邓晚那日从岱钦府邸溜出,他费尽心思也找不到邓晚那件事。若不是男子出的主意,让他进宫说服达日阿赤将邓晚全城通缉,逼得邓晚无处可去,怕是也没那么快找到邓晚。
“不过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萨仁会在东羌大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