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瓮中捉鳖
梁文翁头疼欲裂，真不知道义子梁横是都是在哪找的这些杀手，和他说是江湖人好掌控，可眼下看着这反应，话都听不懂，何谈掌控。
胸口气得呼吸更加困难，尽管此行来漠北受到了诸多让人焦躁的对待，但此刻毕竟还在虞庭鹤的地盘，凡事也不能不留余地，万一逼急了这些武将，怕是想完整的回京师也没那么容易。
梁文翁揉了揉眉心，本是想下点药让这个三小姐病情加重一时半会回不了京师，可今晚虞庭鹤嘲讽他的话实在太过难听。
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名声。”
梁文翁强调：“把她名声毁了。”
“真毁假毁？”杀手问。
梁文翁瞠目结舌，看着蒙着面的杀手好一会儿，窄细的眼睛眨了眨，张口道：“假毁。”他不敢动真格的，凡事还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不管是虞庭鹤还是虞湛，他们战场上的厮杀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这样的人，若真查出来是他梁文翁背后操纵，十个脑袋也不够割的。
“好。”杀手领命翻窗而出。
梁文翁看着消失在夜色的背影焦躁的心仍是难以平静，仿佛把刚刚在虞庭鹤那里的硝烟一同带了回来，周身弥漫的都是冷肃和焦躁。
他搓了把脸，没谱，哪哪都没谱。
彼时梅山寺的藏经阁中，萨仁正大半个身子倚在桌案喝酒，动作恣意，不羁的神情仿佛醉卧在旧时一望无际的草原。
酒壶越拿越高，故意拉长着酒水和壶嘴下坠的距离，辛辣的酒劲从口腔里迸溅，点点轻重的力量在唇舌之间刺激的低迷的神经逐渐活跃。
“你不带我去京师真不算是个好主意。”萨仁转过头，看向站在窗边女扮男装的女子。纵然每隔几个月两人总会见上一面，可十几岁年纪的孩子无时无刻都在成长，每次见都觉得有变化。
邓晚个子高了，身条更纤瘦了，从前为着不让别人发现总把自己打扮得邋遢又狼狈，而今尘埃落定，也换起了素日最爱的青衣，浑身上下散发的皆是冷傲清立之感。
其实萨仁本来的容貌是非常明艳的，尤其是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在异域风情的脸上衬得她更加漂亮热烈。可或许是因为邓晚性格使然，魂穿到萨仁的身上，经这些年岁月的磨合，在那张明媚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恣意阳光的半点印迹，更多的是隐忍蛰伏清冷贵重之感。
魂穿到邓晚身上的萨仁也是如此，明明邓晚长了一我见犹怜的脸，可在萨仁张扬的个性中，愈发让这张清冷的脸明媚起来，爱说爱笑，不拘小节，即便那双盈盈秋水的丹凤眼也生生被她养出了七分英气。
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人，明明是自己最熟悉的面貌，可随着时间的洗礼，随着性格的出入，随着习性的更改，仿佛冥冥之中真的让她们两人迎来了另一种重生。
从最初的别扭，再到如今平心静气地相互打量，这中间过程的难熬，也只有两人知道。
萨仁目光越发迷离，上一秒还在看邓晚手上把玩的那只箭簇，下一秒又不由控制地看向了插在她头上的那支竹簪。
素淡，太过素淡。
和邓晚这个人的性子一样，从来不需要任何外物来装饰，孑然一身，干干净净又体体面面。
“带我去京师吧，我肯定不给你添乱。”萨仁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壶，扶着桌案去拿对面邓晚那壶，邓晚喝的不多，还剩一大半。
“你这酒量真是多年也没个长进。”萨仁喝醉了话就容易多，有时还会哭，吵吵闹闹地把心里那些话都发疯似地往外吼。平日里都在将军府里，为着邓晚也为着不让别人发现她酒后失言，她都忍着。
只有和邓晚见面时她才会放肆痛饮。
酒都是邓晚从羌都叫人送来的，是萨仁最爱喝的马奶酒，一喝就停不下来，基本每每喝完就会大吵大闹，闹累了寻个地方倒头就睡，待第二日日上三竿时醒来又忘得一干二净。
“虞渐离，你说句话啊。”萨仁边喝边大着舌头说话，口齿有些不清，连她自己恍惚着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把心里话往外说：“虞渐离......”
“我想和你去京师。”
“你别扔下我一个人。”
“我多听你话啊，让我吃药就吃药，那药你不知道，苦得我舌头都是麻的。”萨仁打了个嗝：“我忘了，你知道。”
“你上辈子就是喝这些长大的。”
窗外树叶婆娑，隐隐发出猫叫，邓晚盯着寺庙大门的目光微微收拢，关上窗。
“萨仁。”
萨仁仍往嘴里灌着酒，听到邓晚的声音轻声哼了声，费力地想把目光落到邓晚身上，无奈重影太多，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邓晚。
“你晃什么？”萨仁皱着眉头：“你站那儿！”
邓晚瞧着萨仁的样子唇角失笑，走到她面前，洒在唇边一路流进萨仁脖子里的酒拿帕子给她擦干，浅笑道：“我知你没醉。”
萨仁撇嘴，将头转向另一边，被揭穿了自己的把戏，面子稍稍有些挂不住。
“你知道我不爱听别人叫我的名字。”邓晚这么几年的温和都给了萨仁，耐着性子哄她：“你喝醉了从来都不叫我名字。”
关于虞渐离这个名字从如今邓晚的身上显然看不到过去丝毫那般割舍不掉的影子，她最初觉得只有留住这个名字，才能留住她是虞渐离的痕迹。可经年而过，名字于她来说皆是虚名。
之所以不愿萨仁如此叫她，主要是因魂穿本就是秘闻，即便是身边最亲近之人也避免不了会有众叛亲离之日，为着彼此的安全，说话总要仔细小心。
萨仁闭上眼继续逞强，不能说她没醉，毕竟喝了许多，怎么也能到六分醉意。因着有心事，她故意给自己留了几分清醒，好叫不胡言乱语能想法子让邓晚带她一起去京师。
无奈演技拙劣，让邓晚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本意。
脸是傲娇的，可心却虚得厉害，此刻若真应了邓晚的话那就是坐实了她耍无赖的计策，虽然这么多年没少干这样的事，可今日或许那六分酒精有些上头，煽动得她不想承认。
“真醉了？”邓晚把她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勾唇又道：“若是真醉，今晚这出戏我可请别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