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心上人
萨仁笑了，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涩，这种酸涩源于感动，源于对邓晚的无以回报。
“我知道。”萨仁擦了下脸颊上流的清泪，说出邓晚没说完的话：“你不用说这么多。”
“我又不傻，整个青花阁都是你的人，你定会护着我。”
“如果不是没法子，你不会让我以身涉险。”萨仁认真看向邓晚，诚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许多事能看的明白，
邓晚松了口气，说实话她本来是十拿九稳的，毕竟梁文翁那义子梁横找的杀手都是她暗中安排的人，甚至为了万无一失，从梅山寺把萨仁带走，安排的都是柳斜斜。
可令她意外的是偏偏就这柳斜斜出了问题，虽然萨仁刚刚帮柳斜斜遮掩了一二，但邓晚的聪慧怎么能看不出。回想在起事前对柳斜斜的再三交代，当真叫邓晚觉得对牛弹琴，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妹妹，柳斜斜便执拗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在她也有所顾忌，没让萨仁受到伤害，若真是萨仁出了什么事，即便有着多年来扶持的情谊，邓晚也不会放过她。
“布日固德能咽得下这口气吗？”萨仁神情也冷静下来许多，开始把前因后果串联，思虑自己在当中还能帮上哪些忙。
山顶风大，吹得树叶窸窣作响，邓晚忽地想起很多年前和布日固德的初遇，那时她也在这样的一棵树上，望着树下双目失明一身血腥气的布日固德讨了三个条件。
“咽不咽得下，这局他都输了。”邓晚敛眸。
“活该，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没少给你使绊子。”萨仁神色轻松了许多，长吁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不去京师了。”
收回目光，不再看向邓晚，若说在梅山寺她不知道邓晚拒绝她同去京师的原因可以耍赖央求，可现在南定已救，不管为了什么她都没有理由再央求同去。
“我会去照顾南定。”萨仁是个喜怒都在脸上的人，开心会笑，不开心会哭，眼下所有事情都已摆到台面上，她没什么不开心的，甚至因着所有事情梳理清晰，她还多了份释然。
轻轻晃动着双腿：“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邓晚转头：“你说。”
“我哥好了，我就会去找你。”
“你不可再赶我走。”
邓晚点头：“若那时你还愿意来，我会等你。”
萨仁默不作声，心下暗暗许诺，最多一年，她也只给彼此一年。
她和邓晚最长的一次分别就是当年邓晚代她去羌都那次，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逼自己适应没有邓晚的日子。如今分开，她尚且不知自己会有何反应，但凭着照顾大哥的意志，她会逼着自己忍下一年。
可也只有一年，一年后她必会去京师寻邓晚。
当然这些心思她不会和邓晚说，也没法和邓晚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今夜一过，想必梁文翁怕事情败露定会马上回京。”邓晚开始重新把玩手上那支竹簪：“最多后日便会启程。”
萨仁没说话，望着邓晚指尖的竹簪，不由自主地覆手拿了过来。这簪子很素淡，上面镶嵌了一块和田青白玉，并不是珍贵的玉石，尺寸也不大，但就是青白交加的那块撞彩让这竹簪瞧起来十分典雅精致，不夺目，却让人只要一看上就移不开眼睛。
邓晚这几年常常放在手里把玩，初时萨仁以为这是邓晚为了女扮男装插在偶尔插在发髻上的装饰，可邓晚从没戴过，甚至常常一个人之时看着这支竹簪发呆。
有次好奇心过胜，萨仁向邓晚讨了这支竹簪，谁知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邓晚拒绝了她，虽然态度和婉，理由真切，可萨仁还是顷刻就察觉出了这簪子对邓晚别有意义。
和凌七七很偶然的一次对话，有意无意地聊起了簪子，凌七七鬼灵精怪，神秘兮兮地问她是不是有了心仪之人。萨仁百思不得其解，在威逼利诱下，凌七七拍着胸脯说了句：“簪子多为定情之物，你那朋友日日把玩，想必定是想那心上人了。”
为了让萨仁相信，凌七七不知道在哪里找了本古籍，泛黄又带着岁月痕迹的纸张写着汉武帝和李夫人的故事。这搔头，当真成全了一段佳话。
想到这里，萨仁再也忍不住：“这簪子每次见你都把玩在手上，难不成心上人送的？”再过几日就要分道扬镳，没什么不能问的，萨仁这样安慰自己。
“我看了你们中原的书，簪子多为定情之物。”她拿起木簪，在月光的照耀下打量着簪身的纹理，那不是竹子与生俱来的纹理，像是有意雕刻，精细地勾勒形成了层层交叠的竹纹。
邓晚任由萨仁拿着，目光跟着一同落在竹簪上，那正是在罗什寺沈晦送她的那支。
当日带着达日阿赤从羌都离开，邓晚当即就将这竹簪扔到了路上，可走了没几里，她又回去捡了回来。
不为别的，只为这簪子的用心。
连萨仁都看出这簪子的用心程度，她又何尝看不出来。这簪子手工而制，看着不起眼，可无论是竹身还是上面镶嵌的玉石都绝非凡品。不懂者乍看上去觉得不值多少钱财，但只凭那玉石中的撞彩，就已价值连城。
沈晦送这样贵重的东西给她，意欲何为？
还有那日沈晦意味不明的话。
“待他日沈某家财万贯之时，公主大可拿此簪来换更值钱的东西。”
这无疑是送了她一块最快接近沈晦的敲门砖，可沈晦又为何如此。
这些年邓晚除了养战俘、培暗卫、练弓箭，其他的时间都在想沈晦、太后，还有萧怀昭。
纵然她此刻已羽翼颇丰，可面对这样一个性情大变的沈晦，还是让邓晚无法放心。
“为何不语？”萨仁声线微提。
邓晚伸手拿过那竹簪：“是我仇人送的。”
萨仁微怔，还想再问什么，邓晚已经跳下了树。
翌日一早，将军府便派人来梅山寺催萨仁回府，如邓晚所料，经昨夜一事，梁文翁当即找了虞庭鹤，说在漠北耽搁良久，再不启程恐会耽误十月初十吉时。
十月初十是萧怀昭十八岁生辰，朝中清流打得便是这个主意，在傀儡皇帝十八岁这年和朝中三朝功臣魏国公幼女完婚，大权在手，即可脱离太后垂帘听政。
太后自是不想让这些清流如愿，让梁文翁来接迎打得也是拖延的目的，可谁知如今被邓晚这招逼得他不敢不走，深怕多留一日就有被杀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