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告别
尤其是想到今天早上醒来躺在自己床边那浑身都是窟窿的胡商,即便他没见过义子梁横找的谁,可凭空一个只穿着单薄里衣又油腻十分的男人,再愚笨的脑子也能想出是何回事。
只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虞湛和虞庭鹤的反应,因着心虚也不敢太过打量,但瞧着两人的反应不像是知情的模样。如此梁文翁稍稍松了口气,可很快那口气又更大的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虞湛和虞庭鹤动的手,那势必还有一个人在暗中操纵。
至于是谁,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想,每每闭上眼都是那胡商满身的血,为着自己的命,为着不让虞湛和虞庭鹤发现,他一刻都不敢多留,恨不得当日就要启程。
启程那日是在端午后的第三日,萨仁因从梅州城回来路上,脸上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又生了红疹,多延了一日。
她脸娇嫩的很,这么多年府中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只要她戴上帷帽,那定是脸颊又起了红疹。
许大夫怕影响他人观瞻,连夜给萨仁上了止痒消肿的草药,平日药草涂上去过上几个时辰就会好上许多,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到后半夜愈发严重。
萨仁佯装气急败坏,干脆让许大夫多熬制了一些草药,打算让阳春带路上涂抹。因着脸颊生疹,又要离开父兄,萨仁表现得极为不悦,不仅不换女儿装,甚至叫人做了个遮盖全身的帷帽,从头遮到脚,可称得上一句密不透风。
虞庭鹤和虞湛都知道她的脾气,加上那年在梅山寺路上的劫持仍心有余悸,看着她如此打扮自是不会过多管束。
难得是梁文翁也没有过多询问,似是也心虚,毕竟端午晚上他那义子梁横派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给他回信,乃至如今他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猜测或许那晚派去的人没准真的做了些什么,不然虞庭鹤也不会这么痛快同意他们启程。想到这梁文翁不免多看了萨仁几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魏国公的三女儿,帷帽若隐若现,依稀能看出纤细的身段,但脸却看不出丝毫,不过以魏国公府中几个孩子的长相,应是丑不到那里。
或许丑与不丑都不重要,能不能活到进京还不一定,梁文翁虽然不敢再次莽撞动手,可早就听闻此女身子孱弱,若是在路上生个病遇个灾,也都在情理之中,心里更是宽慰了几分。
虞湛下了令,不准梅州城的将士相送,但素日和萨仁关系亲近的几个都去送了。卫肃平日和萨仁关系是不亲近的,但也不知道凌七七使了什么法子,自打练武场单挑比武后,两人关系近了许多,只要凌七七在的地方,必能瞧见卫肃。
鱼头二一改粗糙常态,在萨仁上马车前还哭了一鼻子,萨仁知道鱼头二哭得不是她,是邓晚。那还是很久之前了,萨仁和鱼头二他们那曾经拦邓晚门的五人帮喝酒,鱼头二喝得烂醉如泥,哭着说想念邓晚。
因为邓晚对萨仁好,所以他也愿意对萨仁好。或许因为年岁,也或许是暗地里萨仁总愿有意无意学邓晚,这让鱼头二产生了某种错觉,觉得萨仁有些习惯和邓晚很像。
邓晚走了,和邓晚相像的萨仁走了,这世上仿佛再也没有他三弟的痕迹了。
为着不让场面太过悲情,萨仁匆匆上了马车,她原以为没什么可留恋的,可当车轮碾压在土地,发出呜隆的声响,她仿佛觉得心里下了一场暴雨。
雷声阵阵,皆是不舍的回响。
因胡商莫名上了自己的床榻,一路来梁文翁都没再做什么出格之事,显然布日固德给邓晚这份霸气的回礼吓到了梁文翁。
但也没全然闲着,刻意绕了难走的山路,有意颠簸,知道马车中人身体孱弱,有意无意耗着她的气血。
幸好众人不曾发觉,想到此他不禁还得意地笑了笑,暗想这魏国公三女儿真是不聪明,竟心大的生生婉拒虞湛贴身的跟随。虽然知道虞湛和虞庭鹤肯定也会暗中派人跟随保护,可这明面上没人,有些事做起来到底方便。
行程即将走出漠北边界,萨仁声称疲累借此要求休整,梁文翁见天色还早,没过多阻挠,只吩咐随从小心看护,以免生出变故。
启程了几日后梁文翁惶恐的心思也冷静下来了几分,将这婚事其中的利害关系反复分析,他完全没必要自己当这个出头鸟,如果魏国公府这三姑娘真的在路上出什么事,即便朝廷那好交代,但魏国公和整个漠北的将士是交代不过去的。
尤其是不久前刚发生那胡商的事,仅是想到满是窟窿的身躯,就足以让人胆寒。如若他再轻举妄动,谁知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胡商。
可若完全不阻扰,回京后太后那里也是不好交代,距离婚期还有将近五个月的时间,这五个月说长也长,说短却也短,梁文翁有些左右为难。
眼下只求这三姑娘身体虚弱,生场大病死在路上,若不然,能多耗上一日便是一日。
有人快马而来,挥舞手中缰绳,疾驰的速度将休整的军马引来不小骚动。
梁文翁当即掀开帷裳,瞧着面前下马的人是义子梁横,冷哼了一声放下帷裳。
梁横看到义夫此举放肆大笑了几声,加快了步子,走到马车一旁,小声开口:“义父,看看儿子为您寻了个什么东西。”
梁文翁没说话,手却重新掀开了帷裳,四处打量了下,目光像是在问那东西在哪。
梁横咧嘴一笑:“义父莫急,这东西不好拿,我给安置在前面了。”
他神秘兮兮,眉宇皆是压制不住的激动:“请义父随我来。”
梁文翁对梁横办的事心中有气,本不想理会,可看着他那样子还是没忍住下了马车。
梁横一步三回头,嬉皮笑脸地向梁文翁保证,此物绝对千载难逢。
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梁文翁看到了一架马车,马车四周守着几个山匪一样的大汉,个个手握弯刀,粗鲁地像是随时随地就要上前挥刀。
梁文翁停下步子,虽然这义子梁横素日对他都是鞍前马后,可眼下这场景很难不叫人多想,他有些后悔自己如此莽撞地跟着梁横过来。
如若梁横真是起了什么歹念,他只身一人跑都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