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春在梨花

还是在前几日，沈晦突然让磐王把他带到了沈宅，两人这才碰面。听到他准备攻城的计划沈晦并未阻挡，甚至还推波助澜地修改了肃王准备大动干戈的计划。叫他借着探望太后的名义对太后围剿，以中秋彻夜打坐羽化为由引太后下令遗诏，而傀儡皇帝萧怀昭还有沈晦那卧病在床的父亲皆交给沈晦。

肃王对沈晦极为信任，再加京师之处多年运筹皆由沈晦，他自是愿意省下兵马，何况能不开战便得到皇位，举国上下也不会对他得权有任何异义。

不过肃王却也没有完全被激动冲昏头脑，毕竟这偌大的晋国，除了他还有别的亲王，最让他担忧的便是辽王，好在沈晦当晚便允诺他会解决。

翌日暗伏在辽王身边的人便传话辽王妃中了暑热，要休养好才能进京，沈晦的手段肃王再清楚不过，想必定是给这辽王妃下了什么东西，如此以来，即便是辽王赶到京师，这遗诏也公布天下了。换言之，就算辽王不愿，那辽王妃的命在他们手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制衡的呢。

肃王深感得沈晦便得天下之感，对他五体投地。

只是太轻松的事背后往往都有着让人无法承受的陷阱，肃王白日有多吉星高照，此刻便有多灭顶之灾。

他忽地理解了世人最爱说的那句‘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沈晦推他站于高台，受尽太原万人敬仰，无法无天，横行跋扈，而今旧账滚滚，罪障贯盈，沦人人口诛笔伐的造反之徒，后世引以为戒的败者之寇，实在是攻心的好手段。

“沈晦。”肃王咬牙切齿地淬了口，不知自己在京师先前准备的后手有没有被沈晦知晓，当日见面匆匆也没来得及说，眼下倒是成了他背水一战能不能青史留名的最后一招了。

透着窗纸看见逐渐逼近的锦衣卫，冲上上阳阁二楼。他自知今日难逃一死，自古造反之人下场不过两个，胜，自立为王，败，坦然赴死。

即便死，他也要轰轰烈烈，绝不能和这场造反一样了无声息。

二楼挂了许多太后论道时所写的墨宝，上面多数写的是符文和虚词，透过夜色微闪着金漆，乍一眼瞧上去，十分瘆人。

肃王被吓得吼了一嗓子，看着右面还有台阶，大步迈开步子，边跑边撕。他跑得不算快，始终留意着楼下的动静，那群锦衣卫还没闯进来，虽然下面还有些他的死士，可寡不敌众，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为何没急着闯进来捉他，肃王此刻已没过多思绪思考，只一心想着什么样的死法才能轰动一方。走到一半的楼梯，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三楼下来，动作很快，一个箭步滑着阑干站到面前，抬刀便割开了他的脖子。

那人刀法极好，控制着力度，只让他受痛却不置死，待肃王受痛张开嘴，还未放下的刀利落又插进了他的嘴，灵活地用绳子钳制住他的四肢，用刀尖在嘴里搅了一圈，伴随着呜咽，零星的舌肉先后掉落。

“卓......”肃王呜咽着只能说出一个字，身上的疼痛根本无力让他支撑再做出任何一种反应，痛，太痛了。

他活这一世，动用过的手段刑罚不计其数，可唯独没有用过剥皮剔骨之刑，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残酷无比的刑罚竟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脊椎被锋利的刀尖撕开，鲜嫩的骨血顺着剥开的肤皮向外延伸，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血液翻滚，流动的速度似有振翅而飞的架势，血腥且鬼魅般的迷人。

楼下迟迟没有闯进来的动静，倒是能偶尔听见葵嬷嬷催促岳珂的交谈之声，因着全部计划都是沈晦把控，而岳珂又是沈晦的贴身护卫，葵嬷嬷不敢造次，只是太后再三下令要活捉肃王，她无论如何得把活着的肃王带到太后面前。

又问了遍岳珂什么时候让将士们进去，岳珂想来是被她问烦了，先前虽是敷衍但好歹还点头摇头的回应一二，这次直接垂下头冷冷地盯着葵嬷嬷，目光里的阴寒让葵嬷嬷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真怕岳珂随便扯个什么刀剑无眼的话将她就地交待在这儿。

她和沈晦在太后眼里哪个更重要，葵嬷嬷还是有足够的自知之明，想到这层索性也不再多言。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锦衣卫指挥使陈瑛从上阳阁外院大门走进来，冲岳珂颔首，道：“肃王城中余孽全部抓获，救下幼童八十九人，少女六十一人，各官员家眷一百二十三人，近半月失踪人口皆已找回。”

岳珂抬手，等在内院大殿门旁多时的锦衣卫闯进阁中，刀剑碰撞的声音让葵嬷嬷从刚刚岳珂和陈瑛的话里出神，虽仅是只言片语，可也不难猜测，大概是肃王以防逼宫夺权遭人质疑，容易引起众怒，便想法子用着各种手段先后绑了这些人的家眷子女，待东窗事发以做要挟。

这事沈晦并没和太后说，不然葵嬷嬷也不会再三催促岳珂动手，如此重大之事不知晓太后，想必沈晦也是才知道不久。想到此葵嬷嬷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下如此周密的安排，除了沈晦，还真找不到第二个人。

先后有锦衣卫将肃王的死士押解出来，有人不甘被俘，拼死反抗，最后吞毒自尽而死，见有人效仿，锦衣卫个个掰开死士嘴巴。

二楼骤然发出炸响，威力不容小觑，炸毁的木梯阑干迸溅四处，站在院中众人纷纷背身遮挡，不过片刻间，先前抓获死士皆吞毒而死，二楼也着起大火，冲天的势头瞧着十分迅猛。

岳珂动作利落，三步并两步径直冲进上阳阁二楼，浓重的血腥气和火药味交织在一起，让人仅是闻到便忍不住作呕。捂住口鼻，看着被装满了符文虚词的人皮眉心紧皱，再看那墙角一旁被炸裂仅剩一团黑乎乎且血肉模糊的肉身，岳珂险些当场吐了。

极快的动作扯住那张人皮下楼，待到院中，扔到葵嬷嬷面前。

这动作太突然又极为顺手，偌大的院子偏偏扔到她的面前，很难说没有报复的成分。果不其然，待葵嬷嬷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后，跳起脚满地大叫，真真是眼泪和鼻涕都被吓了出来。

不怪葵嬷嬷害怕，就是岳珂和陈瑛这样刀口舔血的人看着如此场面，也不免神色狰狞，这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

是要多大的恩怨，才有如此魄力和决心。

“不得不说，这刀工倒是不错。”陈瑛很快从狰狞的情绪抽身，蹲地查找线索。

葵嬷嬷早就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

而岳珂看着一本正经的岳珂，挑了下眉：“那正好，你喜欢，你去拿给太后。”说完岳珂快步走出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