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周而复始（一）
收回目光，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辽王，尽管忌惮辽王，可看着他对辽王妃无微不至的照顾，还是不可避免地惹人眼红。她搬出开国皇帝还有太上皇以及先帝的后宫情况，成大事者个个都没有像她一样对一个女子如此鞍前马后。辽王此举不仅惹人耻笑更是毁了皇家威严气度。
见辽王不为所动，便打起了端庄不语的辽王妃主意，要她首肯，选一个厅台上的舞姬指给辽王做个侧妃。此话没说还好，声音刚落地，辽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毫无顾忌地将太后的话怼了回去：“这世上负心之人如此之多，从未想过痴情之人倒成了负心人的笑柄。”
这是当众下了太后的脸面，即使大半人已经饮醉，可这宫中哪有不透风的墙，若被人知晓，太后的面子该往哪里放。太后抬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辽王莫不是醉了！”
候在宫殿外的太监小心迈着步子而来：“回禀太后，虞美人求见。”
“她来作甚！”太后冷眼望过去，将气撒向了刚进殿的太监和邓晚身上，满是不悦：“她不是回国公府了！”
“回禀太后，虞美人说此次出宫便是为太后准备年礼，因这年礼难遇，这才耽误了时辰。”太监哆嗦着回话。
“让她进来。”
“是。”
太监走后不久，邓晚走进殿，这还是入宫后她第一次在如此多人露面，未免所有酒醉伏案之人纷纷抬头，想瞧一瞧这本该成为大晋皇后的人如今落到了个什么下场。
邓晚并没换美人的宫袍，只是出宫时那套着装，由此可见来得突然，印证着贺年节的心意。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邓晚跪地行礼，将手中的卷轴和竹箱呈给走上前的葵嬷嬷。
好奇者不免起身，纷纷看着姗姗来迟要出宫去寻的贺礼是什么，待葵嬷嬷打开，太后目光顷刻就被吸引了过去，这是一幅手绘的三清真人画像，外加血抄太上老君三千言真经，放眼今夜所有贺礼，当属此物合太后欢心。
“这血经和真人画像均已在城外受了整整一月香火，今日嫔妾特来取回，进献给太后。”
太后爱不释手，直直盯着那栩栩如生三清真人画像，她曾在民间画万两黄金收过一幅，可相比面前这幅，也是要差上许多。再拿起那三千言真经，扑面而来的香火气味卷入鼻息，由此可见邓晚这份诚心感动天地。
不悦和焦躁的神情转瞬烟消云散，太后让邓晚上前，为着她这份别出心裁的诚意，太后准备厚赏。若是旁人不是赏赐金银就是赏赐权位，而面前的邓晚，太后很清楚她不似那些俗人，真要赏她些什么，该是要与众不同的。
正思忖之际，先前离殿去寻元恭的冯尔回来了，他跌跌撞撞，失了往日行事的分寸，一眼便能瞧出狼狈。
“冯公公这是怎么了？”一直左拥右抱对周遭置之不理的萧怀昭突然开口了，打量着冯尔凝重的神色，唇角勾起：“莫不是撞鬼了？”
萧怀昭调侃之意再明显不过，让欲上前想和太后单说的冯尔有些骑虎难下，往日里他那张嘴是最会说的，今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无所适从地冲萧怀昭行了个礼，紧忙走到了太后身边。
俯耳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太后拍桌子破口：“放肆”的声音吓到跪地，夜宴所有人一时间都感受到了太后的威严，均均跪倒在地。
“继续说！”太后命令冯尔。
冯尔轻声开口，只说了几个字，太后便厉声喝道：“大点声！”
“回禀太后，元阁老正在上阳阁外劝诫众臣，只是迟迟未见禁军赵都督踪迹。”冯尔声音沙哑，先前和太后低语，有意压着听起来也不算刺目，此刻不受控，听起来刺耳到让人觉得是种折磨。
“我刚带人亲自去寻，谁知他竟在方昭仪的海棠宫里......”后面的话冯尔没说，可刚好的停顿正好能让人把未言的香艳尽数脑补。
“方昭仪不是有喜了吗，赵都督去他那做什么？”贞嫔素来看不上方昭仪，因仗着自己是占齐国的公主，平日对贞嫔没少冲撞，尽管是个昭仪，可跋扈的行径从不曾收敛半分。尤其是在半月前被太医把把出喜脉后，猖狂地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眼下有这个看戏挖苦的机会，贞嫔自是不会放过。
面上装得单纯简单，佯装全然听不懂冯尔欲言又止那些话的意思，眨了眨眼：“难不成有贼人趁乱去了那海棠宫，赵都督是去帮方昭仪抓那贼人了？”
太后瞪了贞嫔一眼，贞嫔讪讪地闭上了嘴，再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梁君卿，冷声吩咐：“你去看看。”
梁君卿站起身行礼，还未迈开步子，萧怀昭推开左右两侧的美人，走到梁君卿身侧：“朕与皇后同去。”
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朕倒要看看，今夜方昭仪这出是唱的什么戏。”
被此事一搅，太后哪还有心思管先前给辽王指婚的事，摆了摆手，借着疲乏也先一步离开，让藩王各自在这宫里守岁。
她没回上阳阁，也没去海棠宫，更不愿再去人头攒动的寝殿，这一刻她突然想回曾经的瑶华宫，那个她刚入宫后住的宫殿。轿辇调转了方向，让人去叫了邓晚。冬末的夜里风还是硬的，尽管四处张灯结彩地挂着红烛绸缎，可在这清冷安静的夜里，总归让人无法抑制地透过这份萧瑟从而感怀。
太后愈发疲累，如今的她已然坐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位置，但还是不能事事都按着自己的心意，前后掣肘让她在这个看似属于她的晋国中，除了上阳阁，找不到一处可以容身且让自己真正放松之地。
她厌倦了权谋，却又实在贪图权谋带来的利益。
即便知道许多事是错的，可尝到禁果后，没人能克制。
太后有意放慢着速度，给邓晚足够收拾瑶华宫的时间，待到殿外，太后拒绝了葵嬷嬷的搀扶，一个人走进了这个和过去毫无变化的瑶华宫。开裂的宫墙，内务府偷懒只补了碎块的石子路，院中她亲手种的海棠，太多熟悉的东西在脑海交织，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回到了自己还是太上皇宫嫔的时候。
那时的她绝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手握大权执掌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