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布鲁克

徐志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低头凝视刺穿胸口的铁剑，脸上露出茫然。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半截剑身，和缠绕黑色布条的剑柄。

贯穿心脏的利刃，足以致命，可他仍活着。

徐志明试图拔出铁剑，但由于身体僵硬，动作十分缓慢。

最后，他终于握住剑柄，将铁剑拔了出来。

这是梦？

还是现实？

手上沉重且冰冷的质感告诉他，这是现实。

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以违反常理的姿态缓慢愈合。

痛觉残存体内，使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咚咚，咚咚

原本应该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了活力。

等待稍微好受些时，徐志明站起身确认方向，下意识往斜坡走去。

沿途能看到被刨肠破肚的马匹，以及烧成焦炭但仍可分辨人形的尸体。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志明悚然，究竟是怎样的力量席卷了这些人。

头好痛！

他脑袋昏沉，走路摇晃，再加上瘦弱干瘪的四肢，如果有人远远看去，肯定会以为稻草人活了过来。

徐志明试图回想先前的经历。

“我大概永远无法适应这个社会，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听见模糊的低语，看到鸟瞰之下渺小的城市与车流，他与它们相隔甚远。

这是徐志明自己的记忆，可现在却觉得如此遥远，冷漠，又似死去的河流般忧郁。

“这场鼠疫究竟何时才能过去，布鲁克，走呀，快走吧，这是你父母的遗愿，乖孩子，听话，等等，布鲁克，记住，永远向前看，努力活下去，看到你，就像看到一朵明媚的夏花。”

布鲁克？

陌生的名字，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洪流涌入大脑，令徐志明头疼欲裂，

这是属于布鲁克的记忆，只无法回想起说话之人的面孔，与这段回忆相伴的是严酷而炙热的情感。

像翻阅一本陌生的绘画卷本。

父母死后，布鲁克离开村庄，踏上向西的道路，他在流浪途中，被乔治·麦克斯发现并收留。

这位精明能干的商人，发现了男孩的潜力，将一只金色蜘蛛塞进布鲁克嘴里，命令他吞进腹中。

从那以后，布鲁克就只是乔治·麦克斯焕养的众多鹰犬之一，替他执行杀戮。

名为布鲁克的少年，自离家后的三年，不断在杀人，好人，坏人，敌人，同僚，只要接到命令，就会照做。

他想要活下去，没有其他选择。

被鲜血染红的回忆，夹杂着铺天盖地的恶臭，令徐志明每走几步就要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布鲁克，我的鹰隼，带上这封信去克鲁姆洛夫，交给布兰登老爷。”

“骑兵要追上来了，这些来自奥丁帝国的狗杂种，他们盯上了咱们的货物。”

厮杀，喊叫，马匹受到惊吓时狂奔的嗒嗒声。

火焰，刀剑，狂风无法洗去的血腥味，遍布整片旷野。

布鲁克拼命逃跑，双脚伤痕弥补，可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仿佛能听见拔剑出鞘的铿锵声。

骑兵很快超越了他，当布鲁克以为对方没兴趣杀死一个才十岁大的孩子时，死神拨转马头，背靠幽暗鲜红的残日，投以冰冷，讥讽的目光。

利刃贯穿胸口，夺走他的生命。

然而，那不过是布鲁克自己的选择。

他早已在不断杀人中崩溃。

只要他愿意，被杀死的只会是马上的骑兵。

这些记忆中的画面是如此生动鲜艳，让徐志明产生亲身经历过般的错觉。

渐渐地，随着头疼减轻，徐志明开始无法分辨哪部分记忆属于他，哪部分属于布鲁克。

他们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将所有纷乱的思绪整理一遍，徐志明吃惊地发现，他没有任何选择，要活下去只有将信送到布兰登手里。

布兰登手里有黄金蛛的解药，只有定期服用才能抑制毒株的活性，一旦停止用药，马上就会毒发身亡。

“@你的大爷的，这是什么逆天开局？”徐志明无奈狂笑。

命运从来没有对他垂青，上一世自己是个残废，被人轻视，冷落，忽略，是个社会底层的边缘角色，从来得不到爱和关注，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毫无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