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计谋

第二十一章计谋

安寿堂近日的药味越来越浓，老祖宗偶感风寒后一直没彻底恢复过来，咳嗽不断。

“老祖宗，您慢些。”

青兰用手帕擦去老太太嘴角的药渍，将余下的药碗递给奴仆。

老祖宗合了合眼，淡淡道：“你在这跪着，老婆子我喝药都苦几分。”

房间里寂静，无人应声，好像这一句是对空气说的，端端正正跪在中间的大夫人闭紧了嘴巴，只用力磕了个头，额上红印更深了。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早就不管你们这些事情了。”

“母亲，老爷是孝顺的，您说话比我有分量，求您了，英珠现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她可是您的嫡孙女，从小承欢膝下，您怎么忍心呢。”

大夫人说着嘴唇颤动，眼里含泪，老祖宗叹了口气，也被她这话勾起往日的回忆。

可惜她这个儿子她最清楚，这回态度如此坚决，其中涉及的肯定不止普通的利益牵扯，妇道人家说多了，倒显得愚昧。

大夫人在安寿堂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能让老祖宗有所动容，青兰看着她最后不甘心地被丫鬟扶回去，背影显得那么寂寥。

“怎么，同情她了？”

身后传来老祖宗淡淡的问话，青兰旋身坐回去。

“只是有些感慨，大夫人向来骄傲。”

“再骄傲，也只是一个疼爱儿女的母亲。”

……

“夫人，这可怎么办？”

大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丫鬟轻手轻脚给她青紫的膝盖上药。

“该死的老虔婆，竟然让我白白跪一下午，嘶！轻点，干什么吃的！”

杨婆婆皱着眉，“如今老爷铁了心要把三小姐嫁过去，老夫人也说不上话，这……”

“我的英珠……”大夫人想起来又心痛得很，喃喃道。

堂堂知县嫡妻，如今竟然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丈夫冷漠，姨娘们看热闹，庶子庶女个个不顺心，女儿更要嫁给一个不良于行的鳏夫，大夫人悲从中来。

“听说梁姨娘近日在为四小姐私下相看了。”杨婆婆打听了各房情况，因着英珠这事儿，许多人都安分守己了很多，就怕触霉头，唯有梁姨娘，英珠的亲事一定，玉珠的也要提上日程了，她最近到处物色年轻公子哥儿，玉珠本人更是往蔺恪那儿送了两三次东西。

“两个贱人！”

大夫人的眼神怨毒起来，凭什么她的女儿婚事一地狼籍，梁秀云的女儿却要攀高枝？

大夫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岑家一定要英珠吗？”

“什么？”杨婆婆愣了一下。

“老爷是因为和岑家有利益关系才要女儿去联姻，但为什么一定是英珠呢？”大夫人突然站起来，原本涂药的丫鬟手一岔惊恐地叫了一声，她的指甲把夫人膝盖皮肤划破了。

但大夫人却好像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了，嘴里自言自语，一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模样。

“只是要一个陈家的女儿，玉珠是老爷最宠爱的女儿，玉珠不也很合适吗？”

杨婆婆有些吓到了，大夫人话中透露的信息让人有些害怕，英珠联姻已成定局，若要换新娘，不出事……是不可能的。

她眼睛越来越亮，像月下的雪映着光，却是冰冷沁骨的。

“对呀，我的英珠是嫡女，怎么能被毫不在意地推出去？若是玉珠，就再合适不过了，岑家家大业大，梁秀云一心要女儿嫁个好人家，这不就是现成的吗？”

杨婆婆暗暗退后几步，现在的大夫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越来越高昂，却令人生出一种无言的恐怖。

落英纷飞，陈府的气氛却越来越凝滞。接连几日大夫人都称病不出，干脆把府内掌事权也放了出来，梁姨娘趁机而上，但她出身贫寒不曾学过管家，几个差事都办得稀稀拉拉，陈知县为此发了几次脾气，主子们不高兴，府内上下也大气不敢出。

因着母亲被骂了几回，玉珠这几天本来要出去逛街，这下也不敢惹眼，闹得她心中很是不快。

“都怪陈英珠，没事闹什么绝食。”

玉珠如此对姐妹们说，当然是私下里，如今梁姨娘管家，大夫人闭门不出，她脾气大了许多，在姐妹们里头可谓是春风得意，也口无遮拦起来。

“三姐姐可不是个亏待自己的性子，这绝食有几分真还不好说。”

有庶女捧着玉珠，她兴致勃勃地接下去，“我听说人七天不进食就难以为继，陈英珠都几天了，要真绝食我们这会儿早得到消息了。”

玉珠呵呵笑起来，幸灾乐祸的笑脸太明显，有人低了头不讲话，内心有些战战，玉珠以为府中无人和她相抗，说话做事再不顾忌，可英珠还没嫁出去，大夫人也还没死呢。

很快有府中眼线把她这番话报给大夫人，她一身素衣，坐在床上阴冷地笑了笑。

“果然是梁秀云的女儿，和她一个贱样。”

“如此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隐秘的阴谋像毒蛇，在立起身子袭击人之前总盘在地上伺机而动，在事情真正降临之前没有人预防。

蔺恪此时面临的是不同于女子内宅的另一种危机，更庞大，更冷酷。

他面色肃沉，从岑府得到的笔记在他面前展开。

上面仔仔细细记录了每一笔岑太师和江南的交易往来，涉及布织、钱庄、漕运以及……盐。

毫无疑问，先太子太师再怎么显赫，盐作为一朝重要货物绝不可能让他伸手，那这些内容就值得玩味了。

作为外戚，杨家在当今病重之时正如日中天，有大胆的把主意打到盐上也不无可能。并且江南，蔺恪知道，杨家的旧部就扎根在江南，可以说杨家从江南发家，那儿是他们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