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母亲真是坦荡之人。”
司马轲还了一句,就躺回了被窝,他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时疫再次伤害了他孱弱的身躯,如今他的手腕擡起来竟然只比谢思安粗一圈。
“皇后自己不都说了吗,她无子无德,我是为皇上着想。”
“朕不需要。”司马轲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怒气,“母亲逾矩了!”
老王妃没有被激怒,她依然平和从容,坐在司马轲床边说:“皇后倒是开窍做了件好事,愿意为皇上选秀开枝散叶。既然如此,母亲为你物色了一位佳丽,她出身镇远许氏,内外兼修,端庄可人。”
司马轲裹着被子依然默默无言,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可老王妃也并不在意,她继续说道:“镇远许氏三十年前为卫氏谋逆案所牵连,为先帝下旨三十年不可科举不可入伍不可入京,如今三十年期满,也该许他们家回京以彰显圣上仁慈宽容,不是吗?”
司马轲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沉沉入睡,老王妃替他掩了掩被角轻声道:“母亲只为你打算,我儿已是皇帝,自可决断之。”
……
皇后下诏选秀以延绵皇嗣一事,引起了朝中不少人的窃窃私语,可碍于谢方冲的势力,也只能是窃窃私语而已。
谢方冲近日都很沉痛,帝后接二连三出事,足以显得北朝今年风水不好,流年不利。
他某一日欲言又止地说:“就是先帝当年在,也不曾……唉……”
这话琢磨起来就哪里都不对劲了,先帝晚年昏庸无道,甚至是有些精神失常,朝臣们苦不堪言,谢方冲也借此大权独揽,但就是先帝最疯的时候,谢方冲也忍了下来。
司马轲登基不满一年,皇后还是谢氏,若有不测,皇后立嗣摄政名正言顺——有些心思活络的就开始每日无事就往丞相府溜达溜达,打探消息了。
这消息不会不传入谢思安和王棠之的耳朵,谢思安知道那话是伯父故意说的,事情的起因还是选秀里引出来的。
选秀分为三轮,宫正司按照家世、外貌、有无疾病筛选完第二轮后交给皇后,皇后按品德筛选完后交给皇帝,最后由皇帝选看。到司马轲选看的时候,谢世安给他留了莺莺燕燕的三十人,有不少在前世都是他的宠妃。
比如当年二凤一龙的姐妹花,比如西南夷出身脚带铃铛的小妖精,又比如柔弱无力的状元孙女,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司马轲还没眼花,谢思安自己都已经挑到头晕了。
以至于她对司马轲前世的行为充满了理解,有如此后宫怎么能好好做皇帝,只想日日不早朝才是正常人!
可最后却横插出了一个人,安静文雅、腼腆内敛,人是老王妃推荐给司马轲的,女子出身过去的世家镇远许氏,当年的流放之期已满,许氏归京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儿送入宫中。
这也便罢了,让谢思安眉头一跳的是这女子的名字——许如安。
那日,司马轲念了这名字三遍,最后怔忡地说:“留下吧。”
自从知道黄翼死后,司马轲很久都没有再直视过谢思安的眼睛,他时常趁谢思安不备时凝望着她,仿佛想找到老宦官惨死的真相。
许如安退下后,司马轲留谢思安单独说会儿话,他依然略过了谢思安大方直视他的双眸,垂着头说:“其他的,皇后做主吧,朕并无意于她们。”
“臣妾遵旨。”
谢思安落落大方地拜了拜,满脸都是由衷的喜悦,通身都是贤良的气息。
司马轲心底只有失望,他其实想等一等,等出谢思安对许如安的追问,甚至多嘴说一句“皇上可真看重许氏”也好,可偏偏她没有。
“朕听说时疫已经得到控制,是皇后调遣得当的功劳了。”
谢思安摇头,“臣妾不敢居功,是皇上亲身为天下尝药,才感动了上天。”
司马轲再度梗在那里,时疫留下的后遗症让他一口气忽然又上不来,剧烈的咳嗽从胸口喷薄而出。他揪着衣服痛苦地喘息起来,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谢思安来扶住她。
谢思安并未过去扶住t他的手,而是镇定不乱地找了鼻烟,递到他鼻下请他嗅两口。
“太医会诊说只是一时伤了气管,好好将养便会好起来的,皇上还是多喝两口热茶早些睡吧。”
司马轲猛吸两口后谢思安又把鼻烟收了回去,“这东西也不能吸多了,太医说也要适当着用。”
鼻烟刚离开,胸闷气短再度袭来,司马轲猛地抢回鼻烟深吸起来。
谢思安暗暗摇头,但再没有阻止他,冷眼旁观良久后,司马轲终于缓了过来。
“小安,之前你落水之事朕已经在查了。”
谢思安低眉顺眼地说:“是臣妾莽撞了,皇上病中臣妾也反思了许多,母亲礼佛多年是心善之人,怎么会对臣妾下毒手呢,定是臣妾有所误会。让皇上心烦,是臣妾的过失。”
“……”司马轲再度沉默,这一次沉默里带了更多的尴尬。
“朕定会还你公道。”
谢思安笑着去扶他,“您早些歇息吧,龙体重要。”
司马轲浑身疲惫,这次他没有拒绝,顺从地躺了下来,并央求道:“小安,陪陪朕。”
“臣妾去替您点一支安息香。”
司马轲想抓她的手,却被她滑不溜地就逃走了,她点起一支浓重的安息香,不一会儿司马轲便沉沉睡去。
许如安。
谢思安并不在乎什么后宫的对手,她在意的是镇远许氏的重出朝堂,且他们已经搭上了老王妃。
她给伯父传了信询问镇远许氏之事,不多久却等到了王棠之。
他乔装打扮成了送选秀名册的太监,一见到谢思安便说:“丞相很生气,明言许氏不安好心。”
“你怎么来了……”
王棠之没回答她,又说:“她前世和你一样难产而死。”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谢思安震惊半晌后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个妃子曾经很受司马轲爱重,然而最后也难产而亡。
“她是什么样的人?”谢思安下意识问,但又自己答道,“我看着不是狐媚子,反而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