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洛京并非多雨的城,但若下起来,便绵绵不绝。去年如此,今年亦如此。
得益于谢氏的权柄,谢思安这个皇后目前做的顺风顺水,不存在宠妃蹬鼻子上脸,也不存在用度不够,且她目下想夜宿哪个殿宇都不会有宫殿监和她废话,只会麻溜地为皇后去准备。
与司马轲在大政殿的撕破脸皮后谢思安便搬去了太液池中的慕薇园,免得从椒房殿的窗户能看见大政殿的屋檐让她恶心。
再说,慕薇园万紫千红的夏日需要一双会欣赏的眼睛,老王妃去年无心欣赏,今年也如此,那她谢思安便来做这双懂得欣赏的眼睛。
在慕薇园住下的第十日,老王妃终于耐不住让掌事太监来询她的口风
“皇后娘娘……”
谢思安一整日都窝在榻上,懒洋洋如春日里的波斯猫,飞扬的眉角充满了倦怠。
“母亲要是问许美人的册封,那合该去大政殿问,本宫请封过了,皇上没……”想起司马苛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谢思安嘴角下拉了点,不屑溢于言表,“皇上没体力盖章。”
掌事太监心里懊恼,只知道自己今天领的是两难的差事,老王妃那儿虎视眈眈,皇后明显是爱答不理。
自己的人头也不知道能不能留过今天。
掌事太监斟酌问:“皇后娘娘,既然皇上不适,可否请老王妃去瞧瞧皇上?”毕竟还是亲生母子。
谢思安掩着口鼻,打了个哈欠,“那您去大政殿问皇上有没有体力见吧。”
司马轲为春风扰体,风寒久不痊愈,成日里大政殿门窗紧闭,连中书令那几个肱骨之臣都进去的少。
老王妃他本来就不爱见,现在就更躲着了。
太难了,掌事太监只觉宫中近日传话问事犹如走独木桥,皇上、皇后、老王妃三位贵人互相避着,万事不商量只拖延,生生要把他们这些下人都磨死在宫墙底下。
皇后伏在榻上,眼睛都睁不开了,身边的宫女质问:“公公,还有事吗?”
掌事太监哪敢说有,连忙告退。
临走前,皇后埋在榻里幽幽说:“去给许美人传个话,就算是民间,妾室有孕也是要给主母报喜的。”
戛然而止的一句话。
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许美人有了身孕,规矩做的连民间小妾都不如。
掌事太监忙揣着这句话去告诉老王妃,也告诉许美人。
夕阳西下时,慕薇园迎来了它的客人。
许如安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在挪。一点点得,让人怀疑慕薇园的地上数着千百根倒刺。
谢思安午后眠了会儿,心情好到发指,傍晚时硬要脱了鞋袜在慕薇园的水岸边玩水——半分皇后的尊严也不顾,连祁阳都嫌弃她。
可尊严撑在面上又有什么用?谢思安上辈子撑到了死,也没换来底子里的尊严。死的凄惨,活得愚蠢。
她两辈子没享受过阳光下的肆意了,玉足在湖水里甩了甩,荡起点点水花。
她遇见司马轲后不久,曾在丞相府里见到过一次王棠之,他赤脚站在池塘里,见到她时用脚把水泼在她裙子上。
“听说你要嫁给清河王世子?”
“和你无关。”谢思安和王棠之性格不合,“你又弄脏我裙子了。”
“你傻吧。”王棠之从水塘里跳出来,“谢家还能缺你一条裙子?好好一金贵的人,整天不把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
无礼嘴t贱的人,谢思安当时拂袖而去。
现在想起来,王棠之当时似乎是含着话根的。
下次见面,得问问他,当年到底想说点什么。
可下次见面遥遥无期,不知渝州如何,也不知敖州如何,前线战事晦暗不明,连丁点消息都没有。
想着这些,谢思安便忽略了挪动的许如安。
许如安在风里立了许久,最终是春风吹过,惹得她咳嗽了两声,谢思安才回了神。
“给她搬张椅子。”
谢思安点着湖水,自顾自玩得入神。
许如安半坐在椅子上,等皇后开口理她。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皇后磋磨许美人,皇后未孕,后宫有孕,受点磋磨是正常事。
谢思安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本没把许如安的事放在心上,叫她过来,只是不想再看到老王妃来烦扰她。
春风正好,谢思安希望自己的脑海里,只有有意思的人或事。
“身上还好吗?”谢思安打量了许如安下,她脸色惨白,似乎不大好。“你要在我这儿站起来后小产,我只会把你父亲一家都杀了灭口,说你□□宫闱。”
明晃晃的威胁,直接甩在许如安脸上,足见皇后的嚣张气焰。
“妾身不敢。”许如安搅着袖口,可怜模样。
谢思安以前最可怜这类人,现在却懒得看,大约是同情心都被狗皇帝气出家了。
“那回去好好养着吧,丧尽天良的事本宫干不出来。”她自己被司马轲害过,由己及人,她做不出一尸两命的事。
虽然伯父嘱咐了,但她下不了手。
但好赖话,她打算说在前面,“本宫干不出来,别人干的出,怀上了就要自己去担后果,本宫不想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