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司马轲从来都是知道自己是腹背受敌的,从来都是,但如何都没有今天这么明显。
谢思安刚甫一入殿,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他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就只能安慰她在慕薇园受了委屈。
还是替自己受的委屈。
思t及此,司马轲冷笑了一下,反正一个两个的都是替他,替他办事的,替他受委屈的,满皇宫都是。
谢思安还在内室的温泉里沐浴盥洗,她刚才哭得稀里哗啦,司马轲余光瞧着,她的几个侍女还去取了冰帕子,大约是为她敷红肿的眼睛。
司马轲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床榻边,眯着眼在等黄翼回来。
他望了眼计时的钟漏,黄翼已然去了大半个时辰,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一条缝,是黄翼弓着腰钻了进来,带着一股冷风,让司马轲又咳了两声。
他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尽量不惊动里面的谢思安,一手朝黄翼勾勾手指,示意他近前回话。
黄翼凑近了刚想开口,突然里间传来一阵倒水声,司马轲警觉地擡了擡眉毛,张望了下,示意黄翼扶他起来。
他汲着软鞋,走到殿内的窗边,打开了窗,风呼啸涌入,传出呜呜的声音,正好能掩盖他们压低的声音。
黄翼心疼地要去寻一件貂裘要披在司马轲身上,司马轲却让他先说。
“快说,朕死不了。”
“午时有快船上岛送膳,等王太妃用膳后再运膳盒残羹出岛,算时间,恰恰是在皇后娘娘上岛后离去的。奴婢严审了出入送膳的下人,皆说没有背主。”
黄翼说到这儿,头上冷汗淋漓,慕薇园把守和伺候的人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审出一两个背主的东西他还好交代,结果拷打之下还没有人认罪,那便只有两种情况了。
一是这背主之人极为忠心,二是他在旁的地方出了纰漏——无论哪种,都在要他的命。
司马轲吹着冷风,再看向黄翼,手却掐住了他的脖子,“无用。”
然后,又甩开了手。
“朕问你,你觉得是皇后还是太妃?”
“奴婢细查过,谢氏和皇后的人并无机会,流言传开时,皇后尚未登船,皇后如今信用的奴婢不多,倚华那几个,都没有离开过皇后身边。”
“你的意思,就是只有太妃了。”
司马轲生硬地说出太妃二字,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但奴婢不明白,太妃尚未正位,何须传出这样的话柄?”
“呵。”司马轲一拂袖,“她心肠绕得千回百转,谁知道呢。”
司马轲静默了片刻,又问:“上林苑呢?今日上林苑的事打探到了没有?”
黄翼垂着头回道:“皇后今日都用的谢氏的人。”
风声呜咽里,司马轲的沉默格外漫长。
等他再度开口却是恢复了平和的口气:“论是谁,紫微宫的人都得清一清了。该守的守不住,该探的探不着,朕还不如不做皇帝。”
“您步步筹谋,总有大权在握的那日。”黄翼瞥了眼内殿说,“自上回陵寄奴的事,皇后娘娘似乎……”
他其他的话都淹没在了风声里。
司马轲襒眉,不欲再多说,只打发了黄翼去办事。
…
内殿温泉室中,倚华用吸水的棉布一点点吸干谢思安乌黑长发上的水。
谢思安擡手抚了下鬓角,只觉长发微干,问:“黄翼出去了吗?”
“祁阳偷瞧了,走了。”
倚华取了桂花油,再为谢思安抹上。
“娘娘在想什么?”
“没什么,今日哭累了,多歇歇。”
听她如此说,倚华自然闭口不言。
可谢思安倒是真的在想,想今日的点滴,想着想着,想到祁阳悄悄说黄翼入殿时,她总算了有了些头绪。
倚华已经熟练地替她上完了头油,又拿来了蜜露,想要抹在她的唇间。
刚刚上手,谢思安的眼睛倏然睁开,瞪圆了看着她。
“你做什么?”
倚华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又甚是不解,“娘娘,奴婢这是为您抹在唇上,不是一向……”
谢思安坐了起来,拿过蜜露,用小指沾了点自己抹在了唇上。
“还不是今日闹的。”
她抹了两下,又勾唇一笑,“老王妃这人有意思得很,今日倒是我没准备了。”
她这话闹的倚华心头乱跳,她急忙小声劝说:“娘娘,此人如蛇如蝎,住持好歹陪她十余年,一朝殒没她却弃之如敝履,您不能随意冒险啊。”
谢思安起身走至温泉室门口的铜镜前,左顾右盼,镜中是她姣好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