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赤霄剑
第55章赤霄剑 论一把剑为好剑,可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能削铁如泥,夺人性命更是分分钟轻而易举之事。但前人也有些古怪的癖好,例如当他临死之时,便会要求宝剑随之埋葬永不见天日,更有不放心的前辈也会刻意找来民间巧匠,将此剑与剑鞘牢牢固定在一起。
而陈文笙手中的这把赤霄剑正是如此,有了名剑在身可拔不出来有何用。剑鞘末端刻着模糊不清的字迹,可隐约瞧见是霄字,上面残破的划痕落入伊析墨蓝眼底,可惜地叹息一阵阵发出。
“陈姑娘怕是误会了些什么,方才看到你手中的赤霄,一时没控制住多瞄了几眼,原来此剑还真是存在。”
他轻摇着头身子往后,离面前端坐着的女子有些距离,可自己的眼睛却是相当诚实,停留在她怀中之物久久不愿挪动视线。见周围的人没有吭声,他耸耸肩继续侃侃而谈,说起宝剑可是伊析第二在行的事情。
毕竟他从小就热衷于这些宝物无法自拔,推门进入他的住所就能看见墙上桌上堆满了刀剑利刃,还有些都没插在剑鞘里,锋利的剑身就露在外面泛着幽幽寒光,稍有不慎就会划破条口子弄得鲜血满地。
他曾长途跋涉只为寻找前人的佩剑可都是无果而终,渐渐也失了兴致,只偶尔在翻越书籍无意间看到相关字词,对于赤霄的记载都是些千奇百怪,没有准确的说法。按理论上能说通的,也恐怕只有几月前所看的那本书上的文字内容。
传说刘邦斩白蛇就是用的此剑,具有历史意义之物。与其并列共存的还有把就是承影剑,相比前者可能会更上一筹,因它是上古名剑之一,除去时代久远做工精巧不算,还有不少武林高人用过此剑,故而又被命为“天子剑”。
这两把古剑都是爱剑人必争之物,曾有街头绯闻一说承影剑一出鞘十分精彩,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更有夸张之言为两者出鞘,则能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可值得遗憾的是前人之辈去世之后就再也无法打听到名剑的下落,久而久之也就无人问津慢慢冷落下来。
屋内安静得只有珠帘敲撞发出的声响,陈文笙只觉失去了光明之后,度日如年浑身难受,压抑恐慌逐渐蔓延至心底深处。
“咳,扯远了,咱们回归主题,陈小姐的眼睛应该是伤势影响的,这几日就好好养伤,千万不能用手揉弄双眸,上了药后就早些休息别再劳累,免得伤口感染可不好。”
沉思了少许时辰,伊析起身走到陈旧的木桌旁,弯腰拿出放在药匣里的笔与纸,沾点漆黑的墨汁就潇洒地挥动笔杆,一点一提刚劲有力骨架分明,寥寥几笔落下胜似人间无数,不亏古人常说字如其人大概也莫过于此。
随手简单的写了个药方,又从匣子里拿出一条白纱递给云祁,干咳数声眼神飘到陈文笙手里的赤霄剑:“我家中虽剑有很多,但若要说的上有名气的倒是一把都无,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放在家中邀故友拜访,待人离去就还回来,这样日后出去也好显摆一下。
他说的很轻几乎不可闻见,但还是被侧身坐在禅椅上的陈文笙所听到,立马扬声打断絮絮叨叨的声音:“自古有句老话不知该讲还是不讲。”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响,伊析挑眉诧异,本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到了唇边改了句意,点头附和其人:“陈姑娘,请讲。”
转过身子就看见陈文笙已重新穿好绣鞋,缓缓从椅上站起朝他这边慢步而来,伊析眼底的震惊可一览而尽。他们相隔之地少说也有十来多步,对方竟泰然自若,不像其他盲人那般磕磕碰碰就走到了自己跟前。
她皙长的手骨拿捏着剑柄,下颚微微上扬有些傲慢无礼,眨弄着睫毛如蝶羽一般煽动人心。薄唇一勾身体略微向前倾斜:“此剑乃故人所赠,剑在人在,剑毁人亡,伊公子你应该能懂我意思吧?”
人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就算武功在厉害的人也会陷入困境身受重伤,手中的剑起到了相当大的重要性。一把好的佩剑可以伴人一生,时间久了就如同自己的生命一样,矢志不渝且分外珍惜不矣。
就算不能出鞘,也绝不能轻易离身。
“哎,行吧行吧。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的,药方给你们了记得要敷药换药,至于吃方面的药物,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望着那倔强不肯吃亏的女子,他摇首提起放于地上的药匣子,做出了退让举动,若是为了此剑惹得双方都不悦那就大可不必。
视线在他俩身上来回游走,云祁头疼地抬起手揉弄于太阳穴:“那现在去抓药么?”
“不然呢。”后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吱呀一声推门而去,淡蓝袍角随风飘荡,可能是因为手里的匣子过于沉重的缘故,离去的身影踉跄了几步才适应过来。
“伊大夫这就是你不对了,有气撒我这干嘛?走慢些,我这老骨头可不必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折腾,思墨你就在这陪陈姑娘。”
椅脚划拉地板发出刺耳声,云祁将药方折叠好放于袖口,确保无东西落下之后,这才匆匆地尾随其人。木门并未关牢留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吹进屋内凉意渐起,陈文笙抿唇不语,抱紧怀中剑坐在冰凉的椅上,莫名有种前途无望的错觉。
青丝无意间被风吹动,随后感觉到肩头一重,她凭借着对方发出的细微动静抬头望去。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夹杂了少许殷红,乌黑的瞳孔被染成了暗红,在她身旁的木桌上有块铜镜安放于此,若要照上一眼定然会被这双眸子所吓到。
毛绒的大衣披在肩上,留有余温还未散尽,专有的淡淡药草味从云思墨身上传出,如此亲昵的举动陈文笙没再朝他发火。指尖捏住大衣避免它滑落在地,轻叹命运弄人却也只能忍耐接受。
她沉默地坐在椅上,手指敲打剑鞘,似是感觉到屋内有些冷意,他迈开僵硬的双腿关窗掩门,随后就站在陈文笙的背后默默看着。
那烦躁的脚步声总算停了下来,坐在椅上的人儿低着头,右手食指杵在剑鞘上凹陷部分,不厌其烦地一圈又一圈摸索。脑中大概描摹出它的轮廓外形,相对应判断出要镶嵌于此的宝石应该要为何样,才能正好塞进去。
直到腰杆坐得发酸,双眸又隐隐作痛,陈文笙转动了下脖颈,缓缓起身想要躺回床上,就又被人摁回椅上。
“嗯?云公子有事?”那一股清淡的药味扑面而来,陈文笙跌坐于椅,身形不稳一下没了平衡的她抓用力扯住对方的中衣。
也不知云思墨在想些什么事,一个体重百来多余的人竟被拽动,他膝盖直接跪在陈文笙大腿一旁,压住了衣角,两个人的头碰撞在一起,疼得直蹙眉,泪花在眸子里转动不肯滚出眼眶。
可能碍于陈文笙缺失了视力的缘故,双手保持抓住面前人的衣裳没有松手,许久后才发现他们两人的姿势过于暧昧不清。忙指尖松开正欲一脚踹开此人,门却不适宜地被人打开。
紧随着的是瓶罐之间的摩擦和惊讶带有责怪的声音响起:“思墨你急什么?快下来莫要吓到陈姑娘了。”
云祁将手中之物放在木桌上,揉弄了酸痛的肩膀,垂首打开墨色小瓶,用夹子取出里面的药草。捣鼓了半天,他抱着药罐走到二人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云思墨的额头,唇瓣蠕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响,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在看到陈文笙眼眸的那一瞬间,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惨白。
水汪汪的眼睛里充满了血珠,那眼白部分都被红丝所布满,云祁忙让她赶紧闭上眼,并嘱咐道上了药就不要轻易睁开,要是这些药草落在某个角落清理不干净的话又担心会引起眼部发炎,就真的离永久性失明不远了。
他身子又凑进了些,右手拿起夹子小心地夹出墨绿色药泥敷在眼皮上,看着从眼尾溢出来的血水不敢擦拭,也就任由它流淌,划过眼角下的肌肤,那条黯淡的鱼儿比之前鲜活了不少。
抽出一条白纱轻轻遮住眉眼,缠绕了三四圈在她后脑勺部打赏了个活结。忙活完之后将罐子瓶口盖上,看到一旁腰杆挺得笔直的云思墨,扯出一抹苦笑。
“那你先留在这照顾吧,我先回屋去了,明日这个点唤我过来要换药。”
面前这傻小子听到此话后眼底化开笑意,走过来扶着刚上完药不敢转头的陈文笙到床上后,特别体贴地将她肩上的衣裳脱去,被褥包裹其身以免感冒着凉。
和谐温馨的场面落入云祁的眼里,总感觉有些别扭,如果说陈文笙不得痊愈那就是一个傻子和一个瞎子。日后要是有什么重大事情也指望不上他俩帮忙,眼下这就成了个麻烦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