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曾经岁月忽已暮
第56章曾经岁月忽已暮 待屋门悄然合上冷风趁机从缝隙钻入,珠帘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清响,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弥散在空中挥之不去。五感被夺一感,尤其还是最重要的视觉,余生之路绵长且孤寂,殊不知要等待到何时才能重获光明。
碍于前几日一直昏睡卧床许久之故,平躺于温暖的被褥之下却依旧觉得冰寒入骨,痛与冷皆存。陈文笙脸上绑着的白纱遮住了双眸,紧紧闭着不敢睁眼,倦意全无怎能安然入睡。她无聊地抓弄盖在身上的被褥,被指腹挤压的变了形都毫不之知。
久违的宁静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回荡于此,莫名的落寞无法倾诉,她哑然一笑叹息无声,折弯了眼角勾起了唇瓣。
“云公子许是无事?在这照顾我真是多谢了。”
抬眸望去,躺在床榻上的人儿缓缓坐起身子,云思墨深吸一口气,他看到她时,表情像是凝滞了一般,直到她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他方才回过神,可眼底的惊艳还未褪去。
虽说那漂亮的眸子被白纱蒙住已然看不见,但正因为如此就有了种朦胧虚幻的错觉,她身着单薄的白衣,显得清瘦且憔悴不矣。只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便是春心荡漾,鼻腔也有股暖液欲要涌出。
他尴尬地捂住口鼻,双眼忽闪,似有眸中星河璀璨,仿如花艳五颜六色。见对方没有吭声回复,陈文笙不解地仰头望他那边望去,纤细的脖颈上可依稀瞧见有青紫色的擦伤。
“自是.无事,村中无人喜爱与我言笑,孤寂惯了也渴望寻求人情冷暖,眼下有仙女姐姐不嫌弃我,那当然要在这陪你了!”
苍白的唇瓣干裂了条口子,他轻咬着唇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神到处乱飘唯独不敢停留在陈文笙身上许久,焦急紧张的神情从他的一举一动之间可明显感觉出来。
是.在害怕些什么?怕面前这位女子会用讥讽的言语伤害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么。
“改下称呼,这第二次了。”
细微颤抖的声音落入陈文笙的耳中,本想同情安慰他几句话,可听到后半句话里的称谓,硬生生地把那些话又咽了回去。屋里此刻一片寂静无声,只余下布鞋摩擦于地板发出轻不可闻的动静。
须臾片刻,她才张口说话,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我讲个故事,你站着也累就坐在床边听吧。”
垂首轻轻拍打床榻,抬手抚弄脸上的白纱,摩挲着眼球的凹凸触感终是叹了口气。云思墨见状犹豫了一会,还是顺其她意走到床边慢慢坐下,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处安放的手搁在腿上,端坐于此。
床榻忽地下沉了些,陈文笙摸着眼尾的手,滑倒鼻梁骨上轻轻抓挠。她张开唇瓣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振动出声:“你可知肃慎国?”
不待坐着的人插话开口,她嗤笑继而说道:“不知也很正常毕竟.”
毕竟在很早之时就已经被强国侵占了,可悲的是那时战火纷飞迷了眼,她深受重伤,这一块的记忆也随之模糊不清。再加上幼年时那回不幸溺水失了忆后,自己的记性愈来愈差,很多时候前脚刚做的事,后脚就忘了,为此好友总能拿这事作乐。
迷糊之际,这个女子就来到了陌生的领土,无名无份身上又是脏兮兮,胳膊腿都挂满了伤痕,咋一眼看去,仿佛是个小乞丐。
“那这落难公主没了依靠,自力更生?”云思墨望着她白皙的面庞悄然爬上几朵红晕,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语。
听到他沉闷的声响,陈文笙微张的唇瓣停顿下来,僵硬的头颅缓缓转动,她莞尔轻笑摇首否认。对于面前人的反问,她像是找到了可以诉说苦水的救命稻草,滔滔不绝之词又从口中吐出,淹没了想要再次质问的内容。
女子运气很好,在她踏进这片领土的四五天后就遇到了个好心姑娘.她姓筱名玲。
那日也是大寒之时,小北风像刀似的猛刮,地都冻裂了缝,仰首就可随意看见满天的白雪肆意纷飞。飘落于娇嫩的脸上成了雪水,划过腮帮俏皮流入衣襟里,只让人冷的发抖。
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怎行,她将女子带回自己的住所处,两人就这样朝夕相对,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随意也就仅花了一个月的功夫。
没了最先的约束刻意,女子的脸上也时常可以见着喜悦之色,后得知筱玲每晚都在青楼里以卖艺为生,十根手指上伤痕累累,指腹被琴弦拉破,细小的伤口多而繁杂,光是看上一都会感到心痛。若是仅仅如此,那就罢了,但她还饱受逛青楼的浪荡公子爷们不雅的侮辱。
明明有才华有资质,却甘愿沦落做这档子事,女子自然不悦,一番沟通下来发觉到对方原来也并不喜欢那些烟花之地,只是被迫不得已。
“轩辕国连续数日攻打旁侧小国,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花在了军事之上,哎对了小姐你可知这当今皇帝身边急缺人手?京城里的告示贴上就有招聘锦衣卫只要文武双全的能人之辈就成。”
木屋不大却也不小,两人坐在拥挤的床上拉扯着被褥,筱玲猛地向前倾倒,抓住女子手中的绣枕抱在自己怀中,见自己的小鬼计得逞,她笑弯了眉眼坐直身子。
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其实就是陈文笙本人,那时的自己好像是说了筱玲一句不成体统类似的话语,没想到此话一出面前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那上扬的唇角恐怕是再也合不拢似的。
她抽动着嘴角,伸出食指在对方的眉心处戳了几下,筱玲则是怕痒似的向后仰去,结果没看见后面的木头架,哐当一声撞了个结实。
吃痛地捂住后脑,陈文笙错愕的眼眸里浮现出了一丝复杂。
话虽没有表明很清楚但都已理解对方的心思大半,自古女人不得参与朝政,后因有某位大臣单独私下与君王沟通过后,才勉强打破先例。但若仔细来看,会发现女子做官的要求会比男子还高,这不就是等于变相的说明男女有别之分,只是表达方式比较隐晦些罢了。
但总体来说还是可以当官发财,那就算可能性渺茫也要尚且一试,万一说不准就成了呢。
于是次日清晨,天还朦胧昏暗窝在温暖被窝里的陈文笙就被来人毫不客气地掀开了被褥。丝丝寒风趁机溜了进来,背心着了凉,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这“坚挺”的身骨还是不争气的发起了低烧。
头昏沉沉的但也无伤大雅,本就是习武之人,这点小病何须卧床休息不起。陈文笙晕乎地被筱玲折腾来回数次,等到肩头被披上了厚重的棉衣,冰冷的硬物塞入手心处,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一定要这个时间去练功?”
她抿唇自是不情愿大清早就出门去面对那凛冽的朔风,只为挥动数下手中都快生锈的铁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练就一身武功矣是如此,若无平日里的日积月累持之以恒是绝对不可挥好一套惊艳众人的剑法。
微眯着朦胧的双眸,眼底还泛着汪汪水晕还未褪去,陈文笙抬起手揉弄泛红的眼角,余光随意一撇,瞧见筱玲裹紧身上灰白色大衣,正气鼓鼓地坐在自己床榻上,两腿一翘瞪着自己。
一颗平缓跳动的心莫名咯噔了下。
柔和而不刺眼的光透过雕花窗刚好点亮了桌上的白瓷杯的边缘,亮起一小道金色光晕。
杯中茶早就凉的彻底没了温度,或是昨日实在太过困乏,自己温了杯热茶都还来不及喝上一口,就合上了眼睡死了过去。而那白瓷小杯就像是摆设一样,一夜未动,一夜未碰,隐约间有些忧愁,殊不知在什么时候,一切已寂然变了味道。
这一刻的陈文笙庄重出乎异常,或许两人都不知道怎么将话题终结,怎么结束这场别扭的会面。
“早日练会就好去考锦衣卫了啊,不说别的只要能穿上那一身制服就再也不愁吃穿了!”
就怕空气突然凝固,可筱玲没有察觉出古怪依旧兴奋地说道,那如墨般漆黑的眸子深处闪烁着点点亮光,对日后美好的憧憬有着极大的希望。面对这样一双黑眸,陈文笙没有忍心拒绝,微微颔首走到一旁铜镜前随意从木匣里取出一根青色绸带,将青丝挤在一块,垂放于腰间任其漂动。
随后便同筱玲出门而去,至于能不能考上暂且先不考虑,因为努力去拼搏过了就算不成也没必要伤心许久,只能说是他们有眼不识慧珠。
走到一块空地处筱玲就拔出了利刃,即使穿着宽大不适的大衣也依旧不减她飒爽的风姿。
灰白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玉手抻出剑鞘里的铁剑,手腕轻轻旋转,其剑也开始转动,在初曦之下闪闪发光,但并不违和,与女子那柔中带刚的身影相融合在一起。
忽地铁剑脱于手心,直接袭向站在一旁的陈文笙,看见泛着寒意四溅的利器,她挑眉不语,轻微动了下身子,只用了两指就夹住了剑身,停留在自己双眸前半寸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