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迷阵金蝶
第98章迷阵金蝶
走出这灯火通明的村庄,放眼望去,赫然是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定眼细看这黑沉沉的一块,其实透出了一片无垠的隧洞,一直伸向远处。 碍于没了光亮,她们仅凭借着狭长的寒月照在山峦半腰处投下的碎光而言,显得更加寂静阴森。两人沉默地走在谷底,一会眺望远处的丘陵,一会俯视近处的沟壑,一字未言。
小布鞋踩在这山里的这条路,时不时还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有狼嚎声响回荡在冰冷的夜空中。
突然之间,一个黑影从她们身侧一掠而过,惊得陈文笙双手拿着剑鞘,额前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半张脸,她戒备地看向那东西消失之处。
“四肢腿行走的爬行动物,你怕什么?”宗恬妍不屑一笑,没有停下脚步。
陈文笙尴尬地收起长剑,摸了摸鼻翼,小跑几步尾随其后。
但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是紧紧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深怕一不留神,宗恬妍就能玩个消失,直接一走了之,这也导致了她不得不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脚跟脚的小举动,再一次惹得宗恬妍垂首低笑,只不过与刚刚相比而已,这笑声舒心多了。陈文笙自然是不解对方笑的原因,当然她也没这闲工夫去揣摩人心,此时已是秋分快到寒露的时节,她身着一件单薄的丝绸,很担心自己是否会因为受了风寒又大病不起,被迫久卧病床。
“到了,我这阵法你玩玩看,一些机关别乱碰就行,走不通的别硬来。我这玩意给你,要是在里面逗留时间太长蝴蝶自会带你走出迷阵。”她停下脚步,缓缓说道,并且从袖口里拿出了只金灿灿的小家伙。
女人手背上有只蝴蝶,它翅膀上有两个小圈圈,而金黄色的光晕便是从这散发出来的,在夜间扇动翅膀飞舞着,宛如另一种不存在的昆虫——银蝶。
在陈文笙错愕愣神之际,这机灵鬼已然悄悄停在了她的肩膀处。
“看来它很喜欢你陈姑娘,我先回去借用你这赤霄剑一会,研究下怎么才能拔出此剑。”
按照宗恬妍以往我行我素的习惯,是直接动身去拿这剑,根本不会征求他人意见如何,因为有些事有些人,明知对方会开口拒绝又何必再费口舌之争。但与陈文笙接触几个时辰下来后的她,不由自主地改变了自己,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出来。
指尖戳弄蝴蝶的陈文笙,听到她这么客气的话僵硬地点点头,干巴巴地说道:“好。”
垂首取下剑鞘递给她,勇敢地迈出第一步,踏进这村子里人所说的“诡异之地”。
而从陈文笙进去的那一瞬间,石门就重重砸下封住了入口,里面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同样也不能进去。宗恬妍默默盯着地上的一些碎石,眼底划过一抹阴沉,抬起手里这把几乎面目全非的赤霄剑,眸子渐渐变得柔和少许,这姑娘莫非是兔儿爷?
但她无证据确凿,又怎能以怀疑猜测就妄下结论?
姑且等那只蠢蝴蝶待她出了迷阵再说吧。
幽深的山谷里,唯有皓月当空零星伴行,那如墨泛着寒意的山峦散发着阴嗖嗖的白烟,好像有模糊的人影,在山峰之间游走,最后消失在巨型迷宫中的一处,难寻踪迹。
随着陈文笙踏进阵法时,身后就传来一阵巨响,吓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着。紧接着四周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儿,蓦然之间似乎冷风飘过,挂在墙上陈旧的油灯被点亮,这么多场景的变化,都只是一个呼吸的瞬间。
这本该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可面前这些晦暗的烛光却是在不断摇曳,在宁静的空气中,灰尘开始以不同的速度下落。
视线顺着尘埃落地看去,一具森森白骨呈现在瞳孔之中,骷髅瘦小应是儿童尸首,陈文笙并未恐慌,而是慢悠悠蹲下身子仔细研究一番,刚想伸手去触碰。
她肩上的蝴蝶就立马飞到白骨身前,金光银翅扇动着,修长的手指,悬于半空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陈文笙起身朝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走去,地上的那只蝴蝶扑闪着,重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小小的一团轻如鸿毛,若不是有它这一身的金粉在,她都快忘记旁侧有只小东西在陪着自己。
幽静长路漫漫,敢问路在何方?无数个三岔路口出现在她的面前,迷茫选择只是在做徒劳而获的事,因为无论选哪条路都会让她跌跌撞撞又回到原点。
脚边躺着的这白骨便是最好的答案。
眼前所看到的石头土墙,或许都是阵法,也许它们并不存在而是蛊惑人心的摆设,毕竟她在这穿梭游走的地儿可不是普通的迷宫。一味地按照它给的指引选路去走,则会一直回到起点,如此几次三番后再去看这具诡异的白骨,也觉得是这玩意做的鬼。
因为陈文笙一路走来,除了身旁两侧的油灯亮着,起到为人照路的作用,其他的并无可疑之处。
那是否表明她要对这骨头做些什么?但刚刚想要用手触碰的举动,又被这蝴蝶给拦下阻止了,这不相互矛盾了吗?现在先不谈别的,就只是陈文笙稍微靠近了它一些,这蝴蝶就非常护短地飞在她面前,颇有种你敢再上前,它就敢拼命的错觉。
漂亮的水眸暗了又暗:她这好伯母,真的给她出了个伤透脑筋的题。
“你说你,只知道拦路不知道指路,真不理解宗前辈把你塞给我有什么用。”陈文笙小声抱怨着,盯着面前在空中飞着的蝴蝶,语气愈发郁闷。
既然这阵法是以迷宫为主题展开的幻境,那是否可以理出关于迷阵的看法。因为宗恬妍布下此阵,首先是为了与世隔绝,不再染世俗凡尘,其次不就是在等所谓能够与她一样的有缘人突破阵法?
这做法真是幼稚得不可理喻
迷宫幻境,容易让人迷失心智,它绝无可能一路顺风,只会曲折弯曲,也不可能会有大道平坦,只会有崎岖坎坷,想要走出,便要学会勇于尝试、辨别、选择、修正、忍耐。
尝试。陈文笙能够轻松完成,但辨别选择呢,就已经卡着了,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走哪都出错,她心态都快崩了。而且长时间盯着这具白骨,心神都无法安静下来,都快魔怔了!她总是隐约觉得眼前的白骨便是阵法的阵眼,毁掉它就能离开这破地方了。
她移不开目光似的,久久凝视白骨,隐约间好像感觉它变了个样,有了血肉之躯,就连骨骼也变大了不少
一股说不出的邪念正偷偷不断扩散,从而逐渐布满这颗心里。待她再定眼去看这尸体,哪里是骇人白骨,这.分明就是千羽尘!
这化成灰都不会认错的容颜,正出现在她的眼前,苍白的俊容没有一丝血色,他安静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唇瓣泛白,青丝未束身着龙袍,多了些慵懒之意。
她看着这场面,腿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险些滑倒在地。
这时有一个极轻的中年妇女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引导着她:“你不恨他吗?他把你害得这么惨.现在给了你这个机会,杀了躺在地上的人,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自由?
想来也是可笑至极,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命运不都由人掌控着,以前是父皇之后是千羽尘,到了现在便又与司徒瑾纠缠不清,她累得早已不知何为自由。
眼中的光亮渐渐暗淡破碎化为乌有,瞳孔涣散变得无神,她趁着蝴蝶愣神的时间,猛地身形一动,转身去拽身后的油灯。即便玻璃渣子扎进了指尖,她都没皱一下眉,如同行尸走肉那般直直朝白骨走去。
正当她高高举起之时,在陈文笙身边不断飞舞的蝴蝶,突然发了疯似的用身子撞击着她的双手。而且它还发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音色凄厉哀鸣,带有恳求的腔调。
油灯里的烫油顺着破损的裂口流了出来,沾到了皮肤上,疼得她松了手,这油灯便混合着鲜红粘稠的液体一块掉落在地。
回神的陈文笙咬着唇瓣捂着受伤的右手,手背肌肤被严重烫伤,上面的一层皮都快烫得脱落。再来去看她的手心,指尖和掌心处都有玻璃残渣,触目惊心。
刺痛换来一丝清明,她浑浊的眼睛扫过躺在地上的“千羽尘”,它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丝毫未损一如最初。
垂首看着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涌出鲜血,陈文笙觉得一个头有两个重,脸色惨淡呼吸也急促了少许。蝴蝶小心翼翼停在她无力垂下的手腕处,它着急的模样似想要替她承担点痛苦。
“看我这么疼,还不赶紧找出口?”
陈文笙看着不知所措、慌得乱了神的小东西,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用左手轻轻戳弄它娇小的身躯,谁料惊得对方猛地扇动翅膀,金粉洒了一手,隐约能见她那光滑的额头有细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