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白虹
第150章白虹
折扇在空中转了半圈,与那褐色的长鞭来了个剧烈的碰撞。只见鞭子被削去了点皮屑,而那扇子却被它直接抽飞,正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晕乎的师徒二人。宗恬妍见状拉着陈文笙身形一侧,她抬手打算把那柄白扇击落,谁知一把长剑带着浓烈的杀气直直射来,把扇子插了个透彻。 只在一念之差,尘土纷飞刀光剑影,不由让人暗叹此人武功颇为精湛。
因此四双眼睛纷纷朝一处看去,一袭飘然的白衣,穿在他的身上让他像花瓣一般飘逸不凡。千羽尘快步走来,顺着宗恬妍的手把陈文笙拦在怀里。
他眼角瞥见她唇瓣上的血渍,脸色撂了下来,沉声笑道:“哟,大家都在呢。我说句公道话,你们的私人恩怨没必要扯到我家笙笙身上吧?伤及无辜可不好哦。”
陈文笙抬头盯着他,千羽尘也不说明来意任她打量。他很少穿浅色的衣服,可他穿起来的样子却比平时更俊了几分。他身形本就挺拔,据说身着白衣之人,要么显得出尘飘逸目中无人,要么显得轻浮浪荡,油腔滑调。此色难以架空,是一种看起来便轻飘飘的颜色,却偏偏被千羽尘给“压”住了。
“江姑娘关于您被下咒这件事,我深感愧疚,此毒若说实在要解的话也不难,头一撞忘了有关骁公子的事就成了。只要做到不想他,心情不为他而凌乱就行了。”宗恬妍看了眼江琉月,皱眉轻声说道。
可她的目光挪到江琉月的身上后,就像是被粘住了似的,挪不开半分。对方像是有所感应,她转头跟她来了个对视。
瞧见布满金色符文和淡淡殷红的一张脸落入瞳孔,宗恬妍不禁一怔,迟疑地又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淡淡的,并无愠色,刚想开口继续接口说下去。江琉月却被她那微许寂寞的笑容所激,竟不经大脑地又说出一句话来,道:“要忘一个人,真就如前辈所言这般轻而易举?”
若真的容易,世上也不会有这么多薄命女子了。
在朝曦之下,宗恬妍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红晕,反而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她左眼被符文圈住,里面的瞳仁占据了眼睛的一大部分,黑黑的,好像无底的深潭,充斥着固执和倔强还有些心有不甘与怨恨。
骁七夹在二人中间,闭上嘴摇扇已有好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可还是觉得心里憋屈得很。将扇子合拢展开反复几次,欲言又止。叫那冷风吹得青丝微乱,他没去看江琉月,只是无甚语气地说道:“前辈这咒难道无药可救么?”
宗恬妍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回话。
有药可解,我还会让你们闹成这样。
江琉月那冷冰冰的视线来回在他身上打量着,然后骁七说了句惊人的一句话:“可我有隐疾啊,我不/举,看到女人缠身我心里有隔阂。”
他讲这话的时候,口气竟少见得十分恶劣,像是如他所言那般厌恶。陈文笙靠在千羽尘怀里,二人不知不觉中悄悄退出这诡异的危险区域外,做个合格的局外人。
江琉月微微一愣,眼睛睁大了,她没料想他拒绝自己是如此的果断,没有顾及到任何情面。她垂目收起皮鞭一闪身,往竹林里退去。自那场火海,骁七将她救出来之后,她总能发现他无意间跟着自己。她知道这人走的形象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纵然不会耍阴险手段,倒是好奇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或者她对他有兴趣的开始,便是想要撕开他表面的伪装,瞧瞧里头住了个什么祸害。
但现在想来,她的一切猜想皆为荒诞。
他哪里是在跟着她,他分明是一路尾随着陈文笙和千羽尘,而江琉月来找陈文笙时,就会莫名感到骁七在跟着她。
她可能是因为在闲谷呆了太久,故而公主病犯了,总以为所有人都会围着她转,犯了错有人会帮她辩解。可当她要是离开了宁泽奕和顾杨,扔掉了他们所给的一切,她会变成什么样。
一文不值,脏兮兮的野丫头。
回到那个破败简陋的毛胚房,天天与那个吃喝嫖赌的父亲大眼瞪小眼。
江琉月捡起冰凉的面具戴在脸上,她在雪地上走着,低头看着地上被绣鞋踩得凹陷的雪块,半晌,轻轻地笑了。
她走后,陈文笙自然是吵着骁七赶紧去追。
这一下子走了两个人,耳根子倒是清净了不少,但苦了在这儿的唯一长辈。宗恬妍来回走动着,她一脸担心望着他俩离去的地方,嘴里嘀咕着:“这两个孩子太任性了,都不等我把话讲完,这咒到了晚期可不是儿戏,轻则昏迷不醒,重则有性命之忧啊。”
恨情花的痛,是种无法诉说的锥心伤痛,开始时就像未癒的伤口被灼热疼痛刺激着。遇到情感波折后,一再掀开结痂会更痛;看似唯有等待时间的疗伤,成为记忆的疤痕,在往后的日子里细细的轻抚、回忆。
殊不知这只会让病情更加严重,唯有彻底忘记或者得到眷属才能活命。
宗恬妍当时是恨透了余姚把云祁的一颗心钓了大半辈子,所以采取毒害她的方法也极为狠毒。原先是想待余姚到毒已攻心乃是病入膏肓,成了一个精神恍惚的疯子时,她再来刺激一下让对方陷入重度昏迷。怎料天算不如人算,生辰八字竟给写错,害到别人身上去了。
宗恬妍抿唇盯着手里的佩剑沉默了大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身后的千羽尘忍不住偏头扫了她一眼,有礼貌地提醒道:“宗前辈,时日不早了。”
陈文笙与他坐在地上,她被搂着。听到千羽尘发声,她几乎本能地转头去看他。她在这双微微勾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容,暗叹这眸子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他垂着眼帘,眼角却微微上扬,薄薄的唇,色淡如水,不知咬上一口,滋味会是如何。
然后这么俊俏的一个人又开始毒舌道:“笙宝贝快去练功了,都流口水了还不快擦擦。”
陈文笙闻言下意识瞥了他一眼。
看到千羽尘没安好心地笑着,便在他手腕上掐了一下,他只得讪讪闭嘴。她慢吞吞起身将承影抽出,才走了几步路,忽而一道白色的剑气随着舞动四散开来,像是稍微不留意被其刺中,便是重伤。
她手中的白虹剑影翻飞,逼得陈文笙连连后退。
此剑是把名剑,不过陈文笙不太了解各大名剑,光看外形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觉得宗恬妍的那柄剑有股森然的寒气,她一招使来,便将两人笼罩。
在剑影光晕下,是两个上下翻飞打斗的身影。
千羽尘靠在一棵粗壮的树下,静默围观。
天边轻柔如花瓣的白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他黑色的头发。他有些迷糊,眼皮不自觉在打架,许是他的气质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几乎融入了空气中。
前边两个身影,一人执一剑。
两把剑,外观上有些相似,实则一把是古代宝剑,一把是当代名剑,任何一把,剑气一出,便是玉石俱焚。虽贵为名剑对峙,陈文笙在她手中没过多少招式,她的长剑就被宗恬妍狠狠击飞。
随后,陈文笙见她长袖一挥,几十只金蝶从袖子里飞出,它们朝被甩在空中的赤霄飞去,将其托着后飞了回来。
陈文笙接过剑,继续与她比试着。
在打斗中,宗恬妍始终不慌不忙躲过凌厉一剑,她绕转身子扬起袖袍,偶尔一股劲道抛出几只调皮的小金蝶。在躲闪的时候,她还不忘点评陈文笙的招式,搞得后者有些手忙脚乱,她慌忙调转剑势回身反刺。
宗恬妍上身倒仰从凌厉的剑下划过,眉头紧皱喝道:“你在这跳舞甩胳膊呢?挥舞剑的时候手用点力气。”
她快步退到陈文笙的身侧,轻轻握住了她提剑的手。
双袖挥动,天旋地转,陈文笙认真地看着被宗恬妍抓着的手被迫舞动着,动作复杂而又狠辣。
一时间,千变万化,似有几百把剑同时向前砍去。陈文笙疑惑不解,见宗恬妍极尽潇洒地将袖袍一摆,把她的剑夺走后。
宗恬妍立刻抽身将右腿前伸,向前滑出一丈的距离。她上身后仰,双袖翻飞,如跳舞一般美轮美奂,同时又不失力度。无形中似要将所有的剑气捆为一团,连带着剑身狠狠一劈。
陈文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此等武功招式,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它时而柔情时而刚猛,待宗恬妍将剑气收尽,她这才缓缓走了过去。
“不错嘛,看来你最近在练这套剑法?我刚看你用的那几招除了没什么力度,其他姿势方面都可以的。”宗恬妍把剑插回剑鞘后,像个没事人一样打量她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