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班上鸦雀无声地抄笔记的这段时间,沐颜低着头看桌上,他有些沉默,在想一些事。
忽然,他对着冯陌说:“你不会生我气吗?”
冯陌也没听课,正在研究数学,也不是在做作业,就是捧着一本练习册只做最后几题。
闻言他擡头,平淡说:“不会。”
好似察觉到什么,他停下笔靠在了椅子上,笔尖轻轻磕打在作业本上。
沐颜半捂着嘴撇眼看着他,又低下头看往本子上,冯陌也没有说话,就这么虚虚望着前方,半晌低头写下一张纸条。
上面说:沐颜,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受,我的文笔和口才都太过稚嫩,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我爱你的破碎,包括落日和余晖。”
纸条上的信息简短,爱意明确,尽管还有未尽之言,但是冯陌还是压住了没说。
沐颜手掌半撑着脸,看完后笑了,把纸条扣在了桌子上。
王娟恰到好处阴阳怪气:“有些人哈,我都看不出来是不是在做笔记,看一会黑板就转下头去,也不擡起来,反正做样子看害的又不是我。”
沐颜低头。
没过多久,下课了。
这天晚上上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沐颜本来在做作业,做着做着忽然有些无聊,就往前看,发现尚清华正就着那被掏开的墙洞挖墙皮,这个墙洞肉眼可见地变大了,只是前一个挖得小且深,而尚清华挖得大且浅,那墙灰一点点落在他手上,沾满了其中的沟壑,也填满了所剩不多的指甲,沐颜问:“不痛吗?找点工具挖?”
尚清华回头望他,说:“唉,慢点挖,我怕我挖着挖着上瘾了,真挖出个洞来。”
沐颜笑了笑,低头说:“怕什么,挖出去又通不了别的地方,挖再大也跳不了楼,挖个洞能怎样?”
他不说了,尚清华哼笑一声,他说:“凿壁借光?”
沐颜不擡头,只眼睛向上瞧他一眼,说:“真当自己是丞相?不过是凿个洞偷窥罢了。”
尚清华无语,嘴巴两边耷拉抿成一条直线,回过头不看他了。
何攸哉也听见了他们说话,他惆怅说:“你一挖我一挖,迟早把学校挖垮,未来可期啊——”
沐颜嗤笑一声,不说话。
腻子后面是墙皮,墙皮后面是水泥,水泥里面还有钢筋,钢筋外面还有瓷砖,想徒手挖穿,比考清华还难。晚四的时候,沐颜看了看身旁的墙,这一整块的墙皮都掉了,断得齐齐整整的根本都没多少墙灰,直接就是水泥层了,连给他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第二天,跑操的时候,一成不变的筒子楼忽然多了一些东西,是类似于商场里打广告的竖幅,从六楼一直垂挂到一楼,一擡头就能看见,上面写的正是——课本翻烂别喊累,错题刷穿不许退,千锤百炼出深山,七月捷报满天飞。三点一线成方圆,五更灯火照无眠,九万里风鹏正举,十二载功在今朝。跌倒了?爬起来!伤口是青春的勋章。迷茫了?向前看!灯塔在汗水尽头闪。
三条巨大的、红底的白字标语,新新展展挂在众人面前,三楼那个老师降到了二楼,他说:“额,大家也看到了,这是我们后勤老师连夜,去外面做的横幅,以后我们跑操之前就按着这个喊,感谢我们后勤xxx老师,哈哈哈,有心了,那好!来,3、2、1喊整齐!”
今天的气势比昨天高了很多,他们喊:“课本翻烂别喊累,错题刷穿不许退,千锤百炼出深山,七月捷报满天飞!”
“三点一线成方圆,五更灯火照无眠,九万里风鹏正举,十二载功在今朝!”
“跌倒了?爬起来!伤口是青春的勋章!迷茫了?向前看!灯塔在汗水尽头闪!”
老师说:“好!一个班一个班往外走,跑到操场就直接跑起来!”
沐颜体力不怎么样了,跑到中间就有点吃力——因为喊楼时女生站前排,退出去的时候就是男的站前排,几个长得最高的男的站在最前面,带队跑得跟疯子一样块,而且他们班还是最后一个班,也就是领跑的班,这几只“疯狗”嘻嘻哈哈笑着,直追一班的屁股缝儿,带得整个操场的人像陀螺一样转,转得整个年级都苦不堪言。
跑完了沐颜直喘气,他说:“果然,人只有,在做坏事的时候,最不怕累……”
是的,整个年级他们班最累,但是每个人都跑起来了,硬撑着都要搞事情。
搞完事的后果当然是饮水机前又排起长龙,有个人跑的时候就笑得像个疯子一样,舌头伸出来迎着风,四肢极其不协调好像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边跑边笑:“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现在站在饮水机旁边一个人灌了整整一升的水,喝完了打了一个惊天巨嗝,大声喊道:“好玩!!”
班长也疯狂灌水:“你是跑舒服了,好累,天天这样跑我会萎的。”
她又狂灌了一口水,说:“明天排队的时候还是女生站后面。”
沐颜喝着冯陌早就接好的水,和对方接了一个间接接吻,冯陌看着他笑,他也微微扇着衣服,是的,他也是那几个“疯狗”的其中一员。
沐颜觉得被拂了面子,装怪似地咬牙切齿瞪他一眼,冯陌看得直冒粉红小心心,也不管在教室了,捞过他就是一顿秀恩爱,搓搓头发揉揉脸,把他当棉花娃娃整,沐颜无语地鼓紧了腮帮子,脸颊突然就变得硬硬的了,不影响,丝毫不影响,也可以是戳戳乐。
沐颜憋不住笑了,瞧着没人看他们,就窝在冯陌怀里休息了一会。
就这样没多久,上课了。
又是无聊的一天。
不知为何,近来沐颜总觉得少了很多力气,不管是跑步还是走路,都有点消耗过度的感觉,但偏偏这个时候体测——1000米。
就在隔天的下午,恶梦的开场。
沐颜叉腰望着跑道,沧桑得像七老八十无亲无社保的老头。
何攸哉站着就是嘲讽:“你看这艺术生就是不一样哈,往那一站就是幅蒙娜丽莎。”
别说,沐颜的黑色羽绒服和这灰灰的天气还挺和谐,尚清华瞟他一眼:“你最近怎么都不睡觉了,竟然上课还听课了,你不会是对我班级前三十五名的名次有企图吧?”
何攸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选择一味地不语。
他俩就站在沐颜能听见的地方说话,沐颜一回头哼笑总结:“你怎么知道他有所图的不是你……的身子?”
他视线下移。何攸哉接过话:“呵,图他腰子?全身上下就腰子值钱。”
沐颜淡淡道:“那可不一定。”
他道:“说不定是脑子。”
何攸哉瞥他一眼,沐颜还是一副无所谓的邪恶嘴脸说:“他脑子还有点研究价值,能研究研究没脑子的人怎么有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