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分手我的意思是，闻子川，我们分……
那就分手我的意思是，闻子川，我们分……
闻子川摔得头昏眼花,那一瞬间，他觉得程斯宙是在报复他，才故意摔他这一下。
他一定是恨自己的,恨自己不告而别,恨自己连一句交待都没有,恨自己在他最苦最难的时候，没有陪在他身边……
可是，“恨”又比忘了好,宙哥还肯来找他，说明他没把自己忘了。
不过，程斯宙只有这一摔的力气，即便他大半个身体压着自己,却也是轻省省的，完全不是与他身高相匹配的份量。
“宙哥……”忍了许久的眼泪淌落脸侧,闻子川擡手，疼惜地摸他瘦削的脊背和后腰，“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怎么病成这样了……”
程斯宙倒是很冷静，淡定拉下闻子川的手，目光在他胸前停了一秒,立刻又看向别处：“我这样怎么了？你关心吗？在乎吗？”
“对不起……宙哥对不起……”
闻子川急急忙忙地道歉,想撑着坐起来抱住他,却被对方用膝盖压住大腿,他蝴蝶骨摔疼了，两条手臂几乎使不上力气。
他盯着程斯宙的脸看,曾经意气风发的脸而今憔悴遍布，下巴密布着黑青的胡茬，眼窝凹陷得仿佛一个月没睡过一个整觉。
程斯宙那么虚弱,却偏用这么强硬的姿态对自己，像是积攒了很久才有了这一点儿力气，结果全用在他身上了。
闻子川咬住唇内侧的软肉，刚擦去的眼泪又淌了下来。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不要骗我。”程斯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好……我不骗你。”闻子川像是预感到什么，心脏不安分地乱跳着。
“你再也不会回杨柳岸住了，是吗？”
“是。”
“你看到了消息，听到了电话，但你不想联系我，是吗？”
“……是。”
“你把送我的东西拿走了，然后送给了别人，是吗？”
“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没那么想听。”
在一起那么久，程斯宙是了解闻子川的，他不认为，子川会见异思迁，他只是确定了，子川拿走玉珏，是主观地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毕竟谁都反对他们，时间久了，人会被负面的东西彻底拖垮。
他啊，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注定得不到长久的陪伴和偏爱，得没有期待，才不会失望。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时，时间也好像停止了，窗外夜风清凉、徐徐吹拂，风里有此起彼伏的哀哀虫鸣。
“摔疼了？起来吧。”程斯宙松开他，退到一边，“自己起。”
闻子川的确在等他拉自己一把，这是他以往的招数，只要示个弱撒个娇，宙哥是绝对不会扔下他不管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程斯宙站得远远的，丝毫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宙哥，”闻子川爬起来，想靠近他却又不敢，“我、我还会在霁青待一段时间，大概一周，也没别的事，所以我想、想……”
想用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好好陪陪你，照顾你，补偿你。
“你不要再来了。”
“我、我不会打扰你，我……”
“我的意思是，闻子川，我们分手了。”
虽然这是“预演”过的结果，但“分手”两个字被程斯宙亲口说出来时，不多的笔划却变成了千万根针，扎进了闻子川的五脏六腑里。
他一时脑际充血，耳内嗡鸣，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胸腔仿佛被重物死死压着，多喘一口气都格外艰难。
“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
“不要了，我们不要再有什么关系了。”
“我知道，是我太慢了，我搞清楚真相的速度太慢了，挣钱也挣得太慢了……我改变不了你家人对我的偏见……我一直都配不上你……”
“与这些无关。人都是要先过好自己，才能去爱别人。今后，我走我的路，你走你的路，希望你过得好，早日得到自己想要的。”
程斯宙拉开房门，站在门边，已经是下“逐客令”的姿态了，就算闻子川脸皮再厚，也不能一直赖在别人家。
处理完事情的俞明闻声跑了过来，见程斯宙没事，也就松了口气，急忙推着闻子川往外走。
“你可别再来招惹他，”俞明一路把他送出瓷窑区，“他这个人你也知道，现在觉得我和徐漾在他身上耗了不少精力，心里愧疚，才肯听我们的。哪天要连我们也不在乎了，外边就有条河，他心一横跳下去，也就一了百了了！”
“我、保证……再也不来了，再也不招惹他了……”闻子川听他这么说，立刻就想象出程斯宙跳河溺水的画面，冰凉的寒意漫至胸口，让他陷入摇摇欲坠的紧张和慌乱。
“行了，走吧。”俞明事多，能顾好徐漾和程斯宙就不错了，至于闻子川，多的是人关心爱护他，少宽慰两句，也没什么要紧。
于是，他连客套也懒得，道了个别就转身离开了。
虽已到六月，入夜后仍有凉意，闻子川浑浑噩噩地往民宿走，心口堵着，想流眼泪，可眼睛又涩又痛，什么都流不出来。
他想控制自己不去回忆，但思绪却无法控制，从去年五月到今年，他们的相遇相知，他们在一起经历的每件事，都像潮汐一样，在脑海中不断地翻涌着。
或许是因为童年的遭遇，他性格里有非常鸵鸟的一面，遇到危险和困难，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迎难而上，而是把头埋进沙子里，忍一忍就能熬过去。
譬如雨天应激虽然难受，但只要忍着，雨总会停。
可这次不一样，蒋韵礼出事后，他和程斯宙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远，他没有足够的能力找到车祸坠崖案的真相，也没有足够好的经济条件，带他逃离原生家庭的束缚和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