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击证人他改变声线,伪作巫族的祖先……
目击证人他改变声线,伪作巫族的祖先……
“以古墓的规模,能随葬多少东西?”周邯比了个手势,“最多,能有个两三辆车,十来个人?”
尽管二十多年前,摄像头等监控设备还没有普及,但若超过这个数,不仅不方便调度,保密工作也很难做。
假设考古队的核心人员全部参与,德斯坦再带上几个心腹,既做助手,也做监视,或许就是这支盗墓团伙最为合理的组建方式。
“十来个人,”韩钊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村里有多少人?这儿可不像是个普通村寨,村民能凿山筑墓,还有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竟然能造陷阱。”
“二十多年前,村里只有两三百号人。”闻子川走过来,加入对话,“巫族除了避世隐居,还会规避近亲成婚,所以动乱时期越久,人口就越少。”
巫玟带领巫族迁来龙脊山时,仅剩四五百人;巫婧任族长时人口最多,已几近两千人;后来数代更叠,林寒贞来到这时,通过族中的祭祀活动,判断巫族当时仅有两百多人。
十来个人对两百多人,冷兵器。
周邯和韩钊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别人不一定清楚,但他俩作为刑警,很明白这是什么概念。
冷兵器杀人是很难的,如果没有简单干脆到一击毙命,而是械斗的话,他们需要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极其漫长的时间,极其强大的体力,才能一夕之间把这么多人全部杀光。
“巫族没有反抗吗?”闻子川神情隐痛,“两百多个人,就算被偷袭,也不可能全部都……”
说话间,众人把目光投向了小梁,巫族没了,小梁却活了下来。
当时的小梁只有五六岁,难道德斯坦放过了他,还是,没能发现他?
闻子川不认为,一个境外盗墓团伙会这样好心,他们如果能放过小孩,遵循人道主义,那就该将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一并放过。
可是没有,他们一路过来,除了小梁,没见过其他巫族人。
“周警官、韩警官,我想……把小梁带去上面。”闻子川说。
“上面是什么地方?”周邯问。
“是主墓室,巫族祖先长眠的地方。”闻子川看向小梁,眼底尽是悲悯。
既要上去,刘家兄弟搭起人梯,将他们送进了孔洞。
闻子川和程斯宙走在前头,周邯与韩钊押着小梁,往主墓室去。
进门乍见两副棺椁,小梁像触电一般,霎时瞳孔圆睁,浑身绷紧!
他不顾自己被牢牢绑着,猛地甩开钳制,而后“咚”的一声跪在石阶上,一下一下地磕起头来。
他虽然不会说话,喉咙里却滚过粗糙零碎的字句。
闻子川依稀听出来,那是个“救”字。
求祖先相救,要救的人,是他的父母与族人。
没几下,小梁直磕得额心通红、几欲流血,周邯与韩钊强行摁住了他。
“是创伤性应激。”对于应激,闻子川并不陌生,“当时一定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人在受到巨大刺激的情况下,可能会失语、失忆,以及精神分裂。”
“周哥,小梁是古墓被盗案最直接的证人,我想……”程斯宙说了一半,又犹豫起来。
“你想先治好他,再让他陈述案发事实?”周邯问。
“可是,太残忍了。”程斯宙神色黯然。
他一直都认为,司法层面的举证、判决都没有错,它的目的在于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补偿所受到的损失。
可对于受害者来说,伤害已经造成了,死去的不会复活,过去的不能重来。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都是受害者,却只能撕开彼此的伤疤,用伤痛的纹路去拼凑一个被掩埋的真相。
这种方式违背他的天性与初心,但事已至此,又不得不做。
可小梁的应激没有因为束缚而停止,他像一头困兽,持续地、疯狂地挣扎。
他发出伤心又绝望的嘶吼,拼命扭动身体,脸因为焦急而绷得通红,眼泪顺着脸皮的褶皱交错而落。
“快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受伤!”周邯加重了手上力道。
“那就先出去!村里一定还有其他线索!”程斯宙不想继续了,小梁的哭嚎把他推到了对立面,仿佛他也是贪得者,为了所求而罔顾他人。
周邯与韩钊对视一眼,左右架起小梁,打算先出去再说。
“等等!”闻子川突然开口,“能不能先松开他?我想试一试。”
“不行!”程斯宙立刻反对,小梁的精神状况不稳定,在场所有人可都被他暗算过,松开后,难保他不会再次出手。
“宙哥,我想试试。”闻子川看着他,严肃无比,“你们守在门外,如果他想要逃,你们第一时间拦住他。”
子川的想法没有问题,他考虑了所有人的安全,却唯独忽略了他自己。
程斯宙犹豫片刻,而后改了主意。
他示意两位警官放人,然后用力捏了捏闻子川的手背:“我们,等你。”
闻子川看着他们给小梁松绑,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怵。
等到主墓室只剩他俩,他才慢慢挪到巨大的棺椁后,把自己藏起来。
经历了昨夜的梦境,他设想中,巫玟的声音应是温柔的、慈悲的,但因喉咙灼伤和常年缄口,又带着些许疏离的沙哑。
他伪装成巫族的祖先,轻唤着棺前祈求的人:“天梁。”
小梁霎时如遭雷击,脸埋在掌心,伏倒在地,背弓僵硬,嘴里混沌又急切地念叨着:“求、求求……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