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则同穴山中雾起,就是我回来看你……
死则同xue山中雾起,就是我回来看你……
趁着族人全去给巫婧道贺,巫玟拽着时骋,一口气跑出了平坝。
时骋边跑边懵着,他们这样算什么?是私奔,还是他拐跑了巫族族长?
两人靠在平坝入口处的大石头上喘气歇息,默契回头,相视一笑,许多事好像也不必再解释了。
时骋抚摸着石头上的刻着的“碑灵”二字:“还没问过你,你们为何会被称作碑灵巫族?”
巫玟张了张嘴,没出声,而后又去拉他的手,想写给他看。
“你说给我听吧,”时骋不把手给他,“又不着急,你慢慢说。”
“不、不好、听……”巫玟尝试着说话,难听得他自己都想捂耳朵。
时骋一把抱住他:“没关系,你悄悄说给我听,我喜欢听。”
巫玟终于卸下心防,凑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向他解释,“碑灵”指的是从前那处栖息地,以巫语写出,便是这两个字。
“原来不是你们的族名啊?”
“族名,只有一个字,便是巫。巫聚居的地方,可以称作巫村、巫镇,在远古族人很多的时候,也有过巫国,或者,巫之国。”
“既然迁来龙脊山,又为何刻下从前的地名?”
“族中长辈,见此石平整,打算刻碑,记下十年前,旧事。”
“那为何没有刻完?”
“往事惨烈,悲痛不已,终难继续。”
族中长辈都伤心悲痛得难以记录,巫玟心中的痛楚郁结定然只多不少,时骋将他抱得更紧,惟愿扫去他心中阴霾,自此两人一同向前看。
下山之后,巫玟恢复了男子装扮,他们依旧落脚于暮陶村,过寻常生活。
闲时,时骋又琢磨起“私奔”前的那段波折,问他:“阿姑怎么会轻易放我们离开?”
“不是阿姑要放我们,是阿婧要放我们,”巫玟偎进他怀中,“阿婧是与我同辈的巫女诞下的女儿,自幼聪慧、勇敢,阿姑也很喜欢她。阿婧继任族长,大家都没有异议,她肯放我们走,阿姑纵不情愿,也不会太反对。”
新任族长是位货真价实的巫女,别说巫姑,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唉,同辈巫女的孩子都当上族长了。”时骋捏着他的腰,感慨道。
“……是嫌我老,还是嫌我不能生?”巫玟揪住他前襟。
“生倒是不必,要说老,我不是比你还虚长几岁吗?”时骋赶紧告饶。
两人在屋后花架下亲亲闹闹,没注意,有位戴儒冠的老伯恰巧路过。
老伯乍然瞧见,忙擡起袖子、遮住眼睛:“光天化日,两位男子,成何体统!”
时骋和巫玟对着老伯离开的背影一阵错愕,到第二天,巫玟来了兴致,又改成女子装扮,巧的是,老伯又路过了一回。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原来尊夫人是女扮男装啊!如今世道太乱,女子不应抛头露面,还是快快回家相夫教子去罢!”老伯直言宣泄一通,匆忙走了。
时骋笑得前仰后合,捉住巫玟下巴,重重亲了一口。
“其实,我与阿婧有个约定。”巫玟忽然神情严肃。
“什么约定?”时骋不笑了,陪着他严肃。
“离开前,我们一同整理了巫族祖先留下的典籍,其中有诸多说法,实为祖先的猜测,没有证据证实。阿婧希望,我能走出龙脊山,边游历边考证,将来把更多的智慧带回巫族去。”巫玟恳切地说。
“我明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严肃完了,时骋忽然酸了酸,“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你是为了与我私奔才下山的。”
“干什么非得私奔?阿婧能放我们走,不能让我们成婚吗?”
“难道阿婧不知道,你我都是男子?她就不担心,浪费巫族血脉?”
巫玟不与他争了,犹记当时,某位长辈说得更过分,她见时骋模样俊朗,脾气和善,竟主张让他去每一个心悦他的女子家中过夜,直到她们怀上孩子。
他不同意,还与长辈吵了一架,被扣了个好大的罪名。
见巫玟冷下脸不说话,时骋就知道自己错了,巫族延续血脉之事,与他开不得半点玩笑。
“阿玟,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他知道,撒娇最管用。
“那来世,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若我能成为女子,我们再生个孩子。”巫玟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不行不行,你看村东头的新妇,生个孩子嚎得全村都听得见,我不想你也那么痛,若非要个孩子的话,还是……让我来生吧。”时骋抚着他的头发安慰。
巫玟被他逗得发笑,但又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他们在暮陶村待了几年,巫玟发现,龙脊山南麓的土质很适合烧制瓷器。
不过,烧出来的色泽并非常见的白瓷、青瓷,而是一种浅淡的柿色。
喜欢的人觉得它格外别致,不喜欢的会觉得有些土气。
但无论如何,它很稀有,愈是稀有的愈能卖出价格。
时骋带领村民建起了瓷窑,巫玟负责经营,就像当年的玉矿一样,为他们带来了不少收益。
等两人攒够了盘缠,便一同启程,游访四海山川。
相处得时间越久,时骋就越感佩于巫玟的渊博和百折不挠的品性,自身虽有微志未展,却也心甘情愿做他的跟班。
过大散关之时,时骋破例喝了许多酒,趁着醉意,上城墙舞了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