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耳瓷簋镇馆之宝它不止一件啊?……
六耳瓷簋镇馆之宝它不止一件啊?……
皮诺特与闻子川的默契似乎与生俱来,她看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莎莉说,近二十年来,奥德里奇靠给人相看文物谋生,为多个买卖方提供过服务,也参与过不计其数的拍卖会。至于他有没有倒卖文物,暂时还没有特别确切的证据。”
“或许只是没被发现,”闻子川不相信,野心勃勃的闻铎会只盯着那点微不足道的佣金,毕竟娱乐圈也有类似的门道,酬劳不一定是真金白银,也可能拿资源来置换,“一幅《浦郊二羊图》就值五个亿,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浦郊二羊图》?是它?”周以唐坐在闻子川对面,她眼尖,立刻瞥见了下一页纸上,秦之寒所记载的追踪这幅画的始末。
莎莉提供过来的资料,大多是秦之寒及麾下团队所记录的,对奥德里奇的描绘不一定完整,但至少记载了双方有交集的事件。
行内人都知道,在南珠拍卖的《浦郊二羊图》是被一位匿名买家以五个亿的天价买走的,而今日在座的都是知情者,这位匿名买家,就是秦之寒。
周以唐惊讶得眼睛都圆了:“秦叔叔也太壕了吧,五个亿买一幅画!哎,他专门记录了这件事,是不是说明这幅画也被奥德里奇看过?”
“这就说得通了,”闻子川沉吟道,“他一眼就认出来,我们手上这幅,是仿品。”
“拍卖本就是一场博弈,以秦爸的性格,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即便知道背后有人刻意擡价,他也会不计一切代价拍下来。”皮诺特没想到,原来是生父从中作梗,才让养父不得不花费了更多。
“为了他吗?”闻子川指的是宋骧。
“嗯,宋爸身体不好,却不愿看医生,秦爸想要给他治病的勇气。”皮诺特说着,眼底泛起难掩的悲伤。
“别难过,都过去了。”闻子川柔声安慰着,他知道秦之寒与宋骧的故事最后都会被皮诺特写进《瑰心》,将来会有无数人了解他们的过往,了解他们一生的苦痛与欢乐、责任与坚守。
周以唐只知道,皮诺特的养父过世了,以为她在为此而伤怀,于是转身奉送了一个热情满满的拥抱:“不难过了,以后我经常来陪你,好不好?”
“好了,我没事。”皮诺特不想把悲伤情绪传染给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她轻拍周以唐的背,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你们看看这个。”
周以唐一看照片就惊住了:“这不是、灯远博物馆的那件镇馆之宝吗?!学校组织研学的时候,我见到过,老师说它叫、叫什么来着……”
“紫金釉六耳瓷簋。”闻子川、皮诺特几乎异口同声。
“对对对,它名字太绕口了,”周以唐看看闻子川,又看看皮诺特,“所以它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该不会也与奥德里奇有关吧,资料上有吗?”
紫金釉六耳瓷簋,闻子川虽然只在灯博的瓷器展上见过它一次,但它的名字却出现在每一条线索的脉络上,它的故事也被拼凑得很完整。
它是碑灵村古墓里运气最差的一件文物,被盗墓团伙无意间打碎,遗落在深深的淤泥之中;可它又是运气最好的一件,因为破碎而没有外流,被考古队带回灯博修复后,得以重见天日。
千禧年,境外势力为了得到它,炮制女童绑架案,致使蒋安仪死亡。
二零一二年,安捷,或者说顾焉寻,因为怀疑它的真假失去了领导青睐,继而从灯博离职。
等等?!千禧年?二零一二年?
闻子川忽然醍醐灌顶,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果不其然,六耳瓷簋的记载是残缺的。
秦之寒的记录习惯很有特点,概括地说,可以叫作“事无巨细”。
资料上不仅详细记载了每件文物的原信息,出现的时间、地点、拍卖方,以及最后的去向,甚至还穿插有当时的形势和他个人的一些思考。
唯独紫金釉六耳瓷簋不同。
它仅仅只有两条记录,第一条在一九九九年,秦之寒听说了这么一件东西,多方打听下,却没有任何结果;第二条是在二零一二年,记录显示它已陈列在灯远博物馆,但不确定真假。
“二零一二年,与安捷的经历能对上,那年秦先生去过灯博吗?”闻子川平铺纸张,让她们也能看到细节。
“怎么还有安老师的事?!”周以唐的脑容量都不够用了。
“你看这,还有条补充记录。”皮诺特比谁都熟悉秦之寒的记录习惯,“那年宋爸的父母过世,他的病情也开始恶化,秦爸忙着带他求医问药,所以是莎莉代替他去了灯博。”
“这张照片应该是莎莉在灯博拍下的。”闻子川比对着背景,猜测道。
“其实这张照片,是秦爸的遗物之一。去年我回去参加葬礼,莎莉转交了些东西给我,其中就有这张照片。我当时没太在意,觉得它和那些模型差不多,只是秦爸追踪过的文物而已,但我现在觉得,秦爸一定有他的用意。”
皮诺特说着,翻过照片,相片纸背面还有一行清秀字迹:此一件已归国,吾心甚慰。
这句话的意思并不难懂,莎莉参观灯博时,拍下了六耳瓷簋的照片,把它带给了秦之寒,秦之寒得知它已经在灯博展出,所以感到很安慰。
不,还是不对。
闻子川与皮诺特对视一眼,同时发现了端倪。
秦之寒用的词是“归国”,但实际上,紫金釉六耳瓷簋根本没有外流,既然它一直都在国内,怎会有“归国”一说呢?
闻子川思索半晌,觉得这两条记录不能分开看。
如果秦之寒是在一九九九年就得知了六耳瓷簋的存在,并展开追踪,那么前提一定是,这件文物外流了。
周以唐所在的位置,视线刚好能从对面两人之间穿过,落在外面的陈列架上。
那么多文物模型,还做得那么相似,她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恨不得借几个回学校炫耀一番——拿着文物模型做展示,历史课都能好玩不少。
“你们说……这个什么,紫金釉、六耳瓷簋,会不会不止一个啊?”她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但不管嘛,小孩就是有犯错的权利。
“或许你说得对,”闻子川朝着这个方向盘了盘思路,“莎莉、安捷都怀疑过瓷簋的真假,但程……程斯宙也说过,如果那么大一樽是个假东西,还被灯博当作镇馆之宝,他们所有文物工作者的脸就都丢完了。”
“你倾向于灯博那件是真的?”皮诺特问。
“我相信它是真的。它是真的,那么就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九九年秦先生得到的是假消息,所以他没追踪到,但在二零一二年发现已经在国内了,就误以为它‘归国’了;第二种,像周以唐说的那样,或许瓷簋不止一件,秦先生追踪的是另外一件,也是真的,只是它们形状相似,秦先生才以为它‘归国’了。”
皮诺特沉默了一会儿,又再度开口:“虽然我也判断不了,这两种猜测究竟哪种更合理,但两种推断都建立在秦爸的误判上,我始终觉得,秦爸不是一个轻易能被假消息干扰,或者乍然看见相似的器形就认定是同一件的人。他系出名门,与文物打了一辈子的交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信他的判断?”
“对不起,我不是在质疑秦先生。”闻子川道了歉,他承认他很心急,想要在更短的时间里弄清楚一切。
“还有,我们托莎莉调查的是奥德里奇,资料里记录了六耳瓷簋,说明奥德里奇也与瓷簋有关。”皮诺特提醒道。
六耳瓷簋当然与闻铎有关,如果不是他把碑灵村古墓的消息透露出去,古墓就不会被盗,文物也不会外流。